扜泥城,两股人潮迅速朝着仲云王的宫帐飞速涌来。 一边是七八十个扜泥北城的仲云武士,一边是白从信以及身后被征召的行商和阴鹞子等人。 谁要是先赶到被炸开的左门然后堵住城门,谁就能够占得先手。 阎晋哐当一声扔掉手中的陌刀,他冲着张昭行了一个叉手礼。 “都尉!让氾全跟我两人去吧!我两去堵住城门!”
说着,阎晋从地上拿起了他那一双熟铜锏。 “某之族人,就拜托都尉郎君了!”
张昭紧紧握了握横刀的刀柄,眼眶微微有些发热的他,拍了拍阎晋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现在可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阎晋这是要舍身去挡后面明显速度快一些的仲云武士,好让他集中所有人一举打垮城墙上的宫帐武士。 “全军向前!死战求活!”
阎晋转身而去的时候,张昭平举横刀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顿珠跑到了他的左边,蛮熊来到了他的右边,氾顺、王通信、琼热多金等人依次站到了他身后,军官在前士兵在后,所有人紧紧挤在一起,以张昭为锋刃成了三角形猪突阵! “死战!死战!”
震天的怒吼跟着响起!连一直在打酱油的曹延明也拿起一把横刀,在队伍后面嚎叫了起来。 “轰!”
狂飙的张昭等人一下撞进了高台上仲云武士的阵型之中。 这样密集的冲击根本没有个人武技展现的机会,张昭平举着横刀,直接插穿了对面仲云武士的喉咙,同时三根长枪的枪头也顶到了张昭的胸口。 ‘叮当!’枪头应声而断,张昭也惨叫一声,一股温热的感觉突然涌到了胸口,他的明光铠终于被扎穿了,不过好在进去应该不深。 左边肋骨又传来了剧烈的疼痛,搞不好已经肋骨骨裂了。 但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张昭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插穿一个仲云武士的喉咙之后,他连停留的机会都没有,在身后憾山都士兵的推挤下,直接往人最多的仲云武士中陷了进去。 到处都是手,到处都是刀枪斧锤,张昭甚至不知道自己打中了谁,也不知道什么打中了自己。 他只隐约看得见一片片细小的甲叶被破开,一个个身影踉跄着四处栽倒。 谁的胳膊飞上了半空。 谁的头颅又叮咚落地。 谁的顿项突然哗啦一声不见了。呃!张昭摸了摸,好像是他的顿项! 就在张昭悚然一惊的时候,那个扯掉他顿项的仲云武士几乎同时被三把武器命中。 弯曲的枪头刺中了他的胸口,一把厚背大刀砍断了他的右胳膊,一柄铁锤直接把他的头给锤的爆开了。 地上血水横流,天空也飘了起细雨!就连这雨,都仿佛带着腥味,所有人如同野兽一样发挥着自己的本能。 蛮熊倒下了,他被一把大斧劈中了后背,但他又没有倒下,踉跄两步后,蛮熊挥动手中的大刀,反而将拿大斧的仲云武士砍倒在了尸山血海中! “万胜!万胜!万胜!”
狂热的吼叫又响起了,张昭的眼神这才稍微聚焦了一些,周围的情况仿佛一下活了过来。 他左右看看,城墙上这最后一百仲云武士已经彻底崩溃了,到处都是逃跑的身影或者满脸是血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城墙下左门,氾全手中的神臂弓已经不堪重负破碎了一地。 阎晋歪歪扭扭的靠在城门破洞处,他的熟铜锏只剩下了一根,兜鍪没了,胸口的扎甲几乎全毁。 而在他身前,躺了足足十一个仲云武士,这些人到最后也没突破阎晋和氾全的防线。 城门外,白从信和马鹞子骑在马上,手中的马槊毒蛇般的吞吐着,那些发足狂奔的仲云武士一个个的倒下,他们身后,武装起来的行商正在跟着痛打落水狗。 一个青灰色身影猛地蹿到了张昭身边扶住了摇摇欲坠的他,原来是表哥阴鹞子。 “二郎君!百人灭一国你做到了!咱们一百人,就打杀了一国!”
一向沉稳的阴鹞子激动的浑身颤抖,虽然是突袭,可仲云国真不是什么软柿子。 二十年前他父亲阴仁贵跟着罗通达率军三千,但连大屯城都没能打破,而张昭只用了一百人,就攻破了仲云国都扜泥城! 万胜!万胜!的欢呼声更加激烈,冲到这城墙上的人个个带伤,但所有人的神情都特别自豪,所有人都用极其热烈的眼神看着张昭,就仿佛看着他们的王一样。 经过这一场血战,这百余陷阵勇士才真正属于了张昭,张昭真正拥有了生死与共的忠心部署! 不过,战斗还没结束!因为张昭只看到了仲云王抛下的大纛,但没看到仲云王本人! “儿郎们!咱们掘地三尺,把仲云王散婆跋给找出来!”
。。。。 漫天细雨中,一面画着朱雀的火红色旗帜由远及近,从仲云王宫帐的左面飞过驰过来了。 张昭擦了擦眼角的雨水,心中一阵惊疑不定。 “十四郎,那是朱旗吗?什么人能在这小小的扜泥城中用朱旗?”
曹十四也楞了一小下才慢吞吞的说道:“好像..是的,不!应该说确实是朱旗,这里怎么会有朱旗的?”
所谓朱旗,是唐代朝廷规定的六旗之一,朱旗为火红色,上画神兽朱雀,一般是作为李唐宗室出任朝廷官员所用。 可是如今,大唐早就没了,这扜泥城,谁有资格打朱旗?哪来的胡虏,敢以大唐宗室自居? 是甘州回鹘人?还是沙陀李家有人在这? “敢问来的可是大唐勇士?我家主上请见一面!”
朱旗下,一匹黄马立在血水横流的地上,一个身穿襕袍,头戴罗幞头的汉子长身而立,看相貌竟然是一副汉人长相,口音竟然也是关中口音。 “汝是何人?敢用朱旗?谁又是你主上?”
张昭挥了挥手示意表哥阴鹞子放开他,随后朝城墙下走去,周围的憾山都勇士们也跟着他,这些血战精锐身上迸发出了强烈的杀气。 对面的大黄马有些畏惧的往后退了几步,罗幞头男子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了起来。 就在张昭马上要去拔刀的时候,他突然福至心灵的单膝跪地,对着张昭行了一个叉手礼。 “大唐让皇帝六子,汉中王瑀次女,德庆郡主李氏嫁武都郡王胜七世孙,金国大圣奉贤公主李氏,请郎君前往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