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嫣在员外府邸的人缘儿可并非是苏玉那般人人尊崇爱戴,反倒是有几分嫌弃和躲避。丫鬟们若是遇到,都会赶紧低头故作繁忙的样子绕道离开。归根结底,是苏嫣明明是借住在员外府邸,偏偏还要端出来主家的架势做派,动不动就让丫鬟们端水端茶的伺候着。不知情的,怕还以为苏嫣是少夫人呢。许慕寒并非是蠢笨到无可救药的呆子,苏玉提点,他便瞬间明白贴身之物若是落到有心人处是多么大的隐患,四处宣扬此物已经丢失,又有丫鬟证实昨夜许慕寒是在屋榻里歇着,并没有任何枕边人。日后就算是手持玉佩的女子忽然出现,说出什么污蔑的话,也会不攻自破。“该死!”
苏嫣咬着牙,看着小心翼翼放在枕底藏着的玉佩,筹谋多时的事情功亏一篑。两日后,许慕寒始终魂不守舍,浑浑噩噩,许氏瞧出他不高兴,打发他出府去买些甜糕回来。走至员外府邸外的巷弄口,他听闻里面似乎传来争吵的声音,原本并不想理会,怎奈抬脚离开时,隐隐约约似乎听到苏嫣在哭哭啼啼的求饶着什么,犹豫片刻还是过去一探究竟。“求求你,娘,弟弟还没有需要立刻娶亲,不要将我这么快的嫁给屠户好不好?我跟他并无感情,若是嫁过去必定会日日受到毒打的,您就放过我……”苏嫣搓着双手,被周玉凤给扯着,下一秒像是要跪在地上似的梨花带雨,任凭谁看见都会忍不住动恻隐之心。周玉凤见苏嫣这般模样,也有些愣神,但很快便看到她蹙眉眨眼的提示,顿时拔高了嗓门,说。“你就是赔钱货,如今能够派上些用场,该是懂事才对。你在员外府邸里住着多日,苏玉可管你了?就别是总做梦想着要嫁给什么如意郎君,这男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到你来做主。”
“娘……那你让我回去跟姨娘辞别,好不好?”
苏嫣跌坐在地上,听着传来的脚步声,唇角勾起笑意。这几日,苏嫣明显感觉到许慕寒的心事重重和故意躲避,若是不用猛药,怕是这条路就会走不通。思来想去,苏嫣昨日给周玉凤传了口信过去,让她陪自己做戏。许慕寒是心中有着英雄气概的少年,苏嫣掐准他不会坐视不理,如今,倒是也证实她的猜测。“怎坐在地上,若是凉到身子就不好了。”
许慕寒扯着苏嫣站起来,护在身后。周玉凤看到许慕寒,眼角眉梢都是欣喜,看样子,小员外郎是没有躲过自家女儿的柔情似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以后雍容华贵的日子,有些忘记该说什么。“你身为人母,怎么能够如此蛮横霸道。苏姑娘说不想嫁,哪里能够强迫?”
许慕寒天真纯粹的说。苏嫣也不忘哭哭啼啼的躲在背后擦拭着眼泪,那柔弱可怜的模样,更是我见犹怜。周玉凤按照苏嫣的叮嘱,顺势问,“我来教训和领走我的女儿,你又是谁?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的家事指指点点!莫不是这臭丫头在外面竟然私定终身,许了男人?”
“你这村妇说话也未免太过难听。”
许慕寒冷声握着手里的剑,道,“我是苏玉的朋友,看不得有人欺负她的亲人。如今苏姑娘住在府邸里是苏玉跟我打过招呼的,若是要走,也自当是苏玉跟我说。旁人,带不走……您请便吧,若是再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周玉凤愣住片刻,这又是怎么回事?并非是按照苏嫣的设想。原本母女两人会想着许慕寒能够头脑发热,将这男女之间暧昧不清说不明的身份认下来,暗中已经安排着许多人守在巷口,只要听见许慕寒承认便会立刻蹿出来,将两人的事情给定论。可眼下……该如何是好?周玉凤顿时慌张,苏嫣也拧着眉,对她摇摇头。“你躲得过初一,哪里躲得过十五。这婚事,就算是躲着也要成的。”
周玉凤故意撂下狠话,匆匆离开。许慕寒护着苏嫣,等周玉凤离开便闪躲着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你回府里吧,将今日的事情跟苏玉商量商量,她应该能够有法子帮你。”
许慕寒说罢就要走,却忽而感觉袖摆被拽着,他低头瞧着苏嫣,拧眉。“小少爷,我……如今这副狼狈模样,并不想回去让姨娘瞧见,您……能找处地方容我坐坐么?”
苏嫣抬起手遮挡着脸颊,稍微露出红肿的痕迹。许慕寒打量片刻,问,“她还打你了?虎毒不食子,竟然会做到如此地步,真是令人发指。前面有家茶楼,先去那里坐坐吧……”许慕寒说罢,苏嫣垂眸点点头,紧随着跟他,盯着前面的那道背影,又将手腕处的红痕掐了掐。茶楼,店小二搭着白巾,送来些粗茶。许慕寒喝惯了府邸里的好茶,自然是未曾动口的,只是推着茶盏到苏嫣面前,说,“喝口茶暖暖身子。”
“多谢小少爷。”
苏嫣抽噎着,端着茶盏轻轻喝了两口,随即眼泪便像是决堤般,无声地,簌簌的流淌下来,惹得许慕寒顿时有些慌张,也不知该如何哄。苏嫣顺势将周玉凤跟自己拉扯的事情编造出添油加醋的话语,激发许慕寒的英雄气,“竟然有如此无耻之人。”
苏嫣垂眸,牵强的挤出些苦涩的笑意,说,“小少爷不必忧心,就算娘逼着我坐上红轿,嫁给屠户,我也断然不会委身于他。此生不能够嫁心上人,如意郎君,便能够得三尺白绫了结此声也算幸事。”
苏嫣摆出一副贞洁又决然的模样。“你怎能随随便便就将生死挂在嘴边呢?事情并非到山穷水尽的程度,自然是有办法的。”
许慕寒安抚着却对苏嫣充满着期盼的眼眸熟视无睹,若是从前,他可能还会被苏嫣哄骗着,说出什么帮她蒙混的退了屠户的亲事,然后再从长计议的言语。可经过苏玉提点,他自然是避开了这些话,只顾安抚苏嫣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