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刚中、字汉章,绍兴二年登进士甲科,大名鼎鼎探花郎。他入仕不久,到温州任职,遭遇百年干旱大害,他提出以工代赈的赈灾方针,而且勤政爱民、政绩显著。秦桧对其极为赏识,便举荐他入朝授刺令所删定官,说白了就是给朝廷整理文书的。很多人有个误区,比如奸贼一党一定各个都是大坏人,实际上这个认知是错误的。秦桧祸国殃民也好、通敌卖国也罢,他也需要自己的党羽是可用之人,而不能尽皆是废物。否则,各个给他惹事儿不能办事儿,他怎么当权臣?显然,秦桧看重的便是郑刚中的才能。按照正常来讲,我举荐你之后你要感恩,自然就成为我这一党了。只可惜,这郑刚中是个不识趣的,他在秦桧的支持下,之前甚至担任到四川宣抚使的职位。秦桧的目的便是让自己的党羽牵制吴阶,并给朝廷拖后腿。可是这郑刚中是真的‘刚’啊,宋金大战,秦桧给他密信让他拖延吴阶、吴璘进兵,可是郑刚中视而不见,全力支持吴阶等人用兵,而且在他的治理下,四川一带经划调度、军政事务、吏治民生井井有条。自己的棋子直接来了个背刺,让秦桧大怒。可是这郑刚中也不是他想拿下就能拿下的,只能先行忍着。去岁宋金罢兵,大宋退回到大散关之南,朝廷本来想要任命其为利州两路宣抚使,可是秦桧让党羽参奏将其调回临安。虽然临安知府同样位高权重,可好歹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总是有拿捏他的时候。也正是因此,郑刚中才任了这知府的位置。约莫半个时辰时间,郑刚中匆匆而来,“臣,权知临安府事,参见陛下。”
“平身吧。”
先是东拉西扯的说了片刻,而后赵构突然说到,“孤时常听闻临安城繁华,不知道这临安城在卿治下如何?”
郑刚中一愣,斟酌着说到,“临安有陛下坐镇、龙脉精华之地,自然是繁华。臣虽愚钝,却也奉圣谕有勤政爱民之心。”
“呵呵……”赵构淡淡的笑了笑,“未曾亲见、未必当真啊。”
一句话,郑刚中当即就红了脸,不是羞涩,而是被气的,这不明摆着不相信自己吗?“臣请陛下详查,也免得有人在陛下面前胡言。”
“其他人查又能如何?你这个临安知府先行安排一二,谁还能看出来不成?”
赵构笑道。郑老夫子当即起身,“既如此,陛下何不亲往一观?”
“好!”
赵构心中大喜,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卿稍待。”
“传杨存中。”
王权都已经傻了,聊得好好的,怎么就要突然出宫了呢?“这……陛下,出宫不妥啊。”
“如何不妥当。”
“陛下若是受宵小惊吓,老奴万死难辞。”
“郑卿,你治下的临安府、龙脉精华汇聚之地,难道尽皆是恶人?孤不过去看看便会被惊扰,那百姓岂不是活的战战兢兢、朝不保夕了?”
郑刚中当即转头怒视王权,这个阉货,竟敢如此诋毁他?“陛下尽管前往,若有责难,臣一人担之。”
王权很想说,你担个屁,你担的起吗?“王权,速速前去传话,怎么?朕的话已经不管用了?”
被赵构再三催促,王权几乎要哭了,赶忙去给杨存中传话。不多时,杨存中到来。“存中,孤打算要出宫到临安城看看民生,你可保孤之安危?”
杨存中愣了愣,当即便是应道,“除非属下已死,否则不会有人惊扰到陛下。”
“好,你挑选一些人手,稍后随孤走一趟。”
杨存中当即去选人,王权哭丧着脸满是绝望,郑刚中梗着脖子,今儿个若是不让皇帝看看临安安定,他这个官儿也就不当了,干脆辞官,谁要受这委屈?“既然是去看看真实情况,自然不宜摆驾,王权你去选几个内侍,稍后孤装扮成杨将军麾下,而后出宫便是,就说孤有旨意和赏赐,去郑大人府上。”
“郑卿,你该不会怕孤这般前去,见到什么不该见的吧。”
本来郑刚中还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这白鱼龙服……可皇帝一句话,热血再度上头,去!今儿个你不去老子撞死在你这儿!“任凭陛下如何。”
郑刚中梗着脖子开口。没多久,杨存中选了几十名精锐亲信,王权带了十几个内侍,赵构也换了服饰,随后便是大摇大摆浩浩荡荡出了宫。当然,出宫之前,赵构特意让人给阿贵传了话,让他到勤政殿支应。否则,岂不是很快就要露馅儿?至于为什么不提前告诉阿贵……若是那个死脑筋的不同意,自己还真的给他打死不成?从东便门出宫,到了宫外,王权对着一众内侍说到,“咱家与郑大人有要事,你们前往郑大人府上直接宣旨便是。”
直接给一众内侍打发了,反正他们也只是出宫的背景板,根本不知道内情。待到他们离开,众人便是到了不远处一座小亭之内,将衣袍尽皆都换了,王权又带着几个禁卫,从角落里抬了一顶小轿出来。随后,赵构上了轿子,杨存中、王权、郑刚中几人随行,其他的禁卫则是尽皆散开,远远的护着赵构一行人。沿着宫墙饶了一大圈儿,先行到了和宁门(北门),随后便是沿着御街一路向北。这御街是从和宁门一直向南,通往余杭门(景灵宫附近),不过因为这临安城本就不是按照国都的规划,所以并不是完全南北直线的。只是简单将整个城池分为了东西两部分。御街宽二百余步,中间自然是皇帝通行,两侧有栏杆围拢,向外有两条漫道供官员通行,在之外有御廊。相对来说,大宋对百姓还是比较好的,两侧御廊供百姓通行,而且允许百姓在其中进行买卖,而这也是临安城能如此繁华的重要原因。另外,这御街两侧,有青石砌筑的排水沟,其间尽皆是莲荷,水沟外侧有桃李杏树,比之以往肃穆的皇城多了几分生机和趣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