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趁着淑妃小睡的功夫,颖儿必定会伴于左右,公玉姬悄悄溜出了淑仪宫,在宫门外与来接应她的容儿两人偷偷摸摸地辗转去了贤德宫见贤妃娘娘。容儿在贤德宫看来过得甚好,这小脸都比之前圆了不少,想来她也许久没见着她了,甚是想念与她在冷宫自由自在的日子。“玉儿,淑妃娘娘没有为难你罢?我听小桃说你为了救她留在了那里,这心里委实不安。”
她紧握着公玉姬的手,连手心都出汗了。这丫头一天天的喜欢提心吊胆,倒是苦了她时常为她担惊受怕。公玉姬愧疚地将手圈住她的脖子,“可别小瞧我了,淑妃娘娘再怎么恨我,也会因为我是福阳宫的人忌惮几分的,放心,她暂时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不过一刻钟的时辰,两人你一言我一言,终于到了贤德宫的宫门外。刚把叫一踏进去,竟见着了贤妃娘娘亲自站在殿外来接应她。权宛凝今日穿着浅灰色紫荆花轻纱裙,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脸上略微上了些粉,但仍抵不住她脸上的焦虑。“玉儿,本宫要替小桃多谢你出手相救。”
公玉姬此遭并非是来找贤妃娘娘求赏赐的,她也断然受不起娘娘这一声谢。“贤妃娘娘,贤德宫曾有恩于奴婢,奴婢此番也只是为了报答,娘娘可别这么说了,淑妃娘娘霸道横行,比起小桃受的那些皮肉之苦来说,娘娘心中也甚是委屈。”
方才她见贤妃娘娘那脸上的忧愁可毫不掺假,定是这几日皆在忧心此事。贤妃见她道了个明白,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能替皇上分忧说不上委屈不委屈的,只是本宫担心淑妃一步错,步步错啊,毕竟是姐妹一场,可她如今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嗯?公玉姬搀扶着贤妃,心中不甚疑惑,难道淑妃是有什么把柄在娘娘手中?“那为何娘娘不直接禀报皇上处理?既然淑妃娘娘做错了,娘娘去提醒她还不落得一个好人,这样一来,得不偿失。”
见她也是个聪明人,贤妃先遣散了众人,连容儿也一并被她叫了出去,只留两人在殿内叙旧。“你有所不知,本宫受皇上的任命,倡导节俭之风,可贤妃不旦不从也就罢了,还变本加厉地继续承奢靡之风,本宫怀疑,她所用的那些东西,全然是她娘家给支持的。”
权宛凝捏住袖子,将一双好看的秀眉紧紧皱着。不过听她如此一说,公玉姬倒是明白了,怪不得淑妃娘娘想尽办法也要折磨贤妃,原来是为了这一事。宫中的规矩一旦下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饶是太皇太后也要按照皇上的懿旨去办,那淑妃再怎么蛮横无理也不得不从。她一向是奢侈惯了,常言道由简入奢易,可由奢入简难啊,淑妃娘娘要想再过上从前的日子,那就必须得想另外的法子去弄得银两。可是深宫之中,唯一能接济她的无非就是她背后的娘家,骠骑大将军府。“娘娘,那淑妃此举可是犯了宫规?”
若是抓到了淑妃的把柄,不管是小错还是大错,贤妃娘娘怎么着也算扳回了一城。可无奈,权宛凝摇了摇头,“这是她娘家给支持的,届时她自然可以说是带入皇宫的嫁妆,除非能找到他们是如何将这东西给运进来的法子,否则皇上是不会相信的。”
这还不好办,如今有个现成的机会摆在他们的面前。公玉姬眉峰一挑,“娘娘放心,此事包在我的身上,趁着我这几日在淑仪宫当差,也许能发现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不,玉儿,本宫不能让你去冒险,那贤妃本就对你有敌意,万一被她抓到把柄,本宫如何跟皇上交代?”
跟刘璞烨有什么可交代的?她要做什么,他管得着吗?“娘娘放心,玉儿不会让自己有事儿的。”
在贤德宫待了不到一个时辰,公玉姬踩着小碎步又匆匆忙忙回了淑仪宫,不料见颖儿鬼鬼祟祟地从宫门口出来之时,还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四周。幸好她躲得极快,一个转身就靠在了墙上才避免被她发觉。公玉姬觉得事儿有蹊跷,遂跟了上去,见颖儿同一个太监两人躲在假山背后不知在说些什么。她不敢太靠近了,只能到断断续续的几句话,心里猜想着,莫不是那些东西都是这个小太监给拿进来的?两人十分谨慎,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装作不认识似的各自分开而走。公玉姬在颖儿之前回了淑仪宫,见她回来之时,还朝她翻了一白眼,“看什么看,给扫干净点,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彼时,正紧握扫帚的她一言不发,表面上唯唯诺诺地接受,实际背地里正盘算着这几日她要紧密跟着颖儿。作为淑妃娘娘身边最得力的丫头,此事定是要她的亲信才能去办得,现在看样子也定是在颖儿身上入手才能查下去。也许是公玉姬受上天的垂帘,在淑仪宫最后一日之时,颖儿那家伙终于有了动静。这两日她每晚都悄悄在宫门边守着,就是为了防止颖儿悄悄溜出去,如今可当真守得云开见月明!正值三更天的时辰。今夜月色并不明显,显得整个皇宫暗沉沉的,若是没有灯笼打着,只怕连路皆没法好好走。公玉姬提着裙摆,一路跟随着颖儿,她戴着斗篷披肩,走得极其匆忙,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到了一处隐蔽之地。这周遭皆无一人,除了颖儿和那个对接的小太监,他们手里拿着一袋沉甸甸的东西,如果没猜错的话,这玩意儿就是淑妃娘娘从娘家里拿的钱财。证据皆有了,她得赶紧告知给那个狗皇帝听,让他承认自个儿护着的人其实在背地里就跟他反正干的。气死他!公玉姬往福阳宫的方向匆匆赶去,正巧路过御花园之时,碰到一个老熟人,着实有意思。“每次皆能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时辰遇到淮王爷,真是好巧。”
她停下步子,将两手交握在袖口之中,神色自若,没半点慌乱。总之,这个淮王爷,一次两次地接近她都没好意,要不是她上一次多长了一个心眼,岂不是就被他给害死了。幸好这些日子她都在福阳宫内,任凭这家伙再有本事也不敢闯进去找她,没想到她这一出来,又被他给缠上了。淮王风流倜傥,即使在黑衣之中那一双漆黑如墨般的眼睛也都能闪亮发光,显得整个人熠熠生辉,果真不愧是皇室的男人,皮囊和心计都是一绝!“不是碰巧,本王是专程来见你的。”
刘子真也不再装与她情深似海的关系,说话倒听了让人舒服了许多,这才是正常的交流嘛。“见我?王爷可有事儿交代?奴婢如今是福阳宫的人,自然该是听皇上的吩咐,若是王爷有任何要求,请先禀报给皇上。”
“本王也不同你绕圈子了,你待在淑仪宫的目的本王一清二楚,包括你现下要赶去福阳宫禀报给皇上的事儿,你有没有兴趣再听下去?”
淮王果然是一只笑面虎,世间女子极易被他的皮囊给迷惑这并非是空穴来风,这么一句极为危险的话,可是从他嘴里说出,若是稍微分心一下,你竟察觉不出有任何不妥。这种人,比刘璞烨更为阴险狡诈,每次与他过招,公玉姬这头总会不由自主地疼起来。刘子真见她一言不发,遂自顾自地又说起来,“看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本王提醒你一句,你以为淑妃得来的那些东西真的就是干净的吗?”
“什么意思?”
“骠骑大将军府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品武将,论品阶可比权之甫还要低上一阶,这每年的俸禄养一大家子是绰绰有余,但是要长期养一个花钱如流水的娘娘,只怕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经淮王这么一提醒,公玉姬心下倒是犯难了,此事比她想得更为复杂一点,若是轻易动了淑妃,那她背后的人势必会受到牵连。这骠骑大将军的本事她多多少少也都清楚,不然以刘璞烨那个人的性子,怎么会对一个嚣张蛮横的人如此忍让。“所以依淮王的意思,我不该现下去告发淑妃?就任由她这么嚣张下去?”
刘子真笑了笑,那一双桃花眼着实摄人心魄,“不是不告,是时候未到,你以为皇上就不知道么?这事儿你还是莫要主动插手,还不如先查清楚你想要知晓的事儿再说。”
“所以,淮王今日来见我的目的到底是为何?”
她才不信这刘子真有那么好心,专程为了阻止她跑这一趟,且他与淑妃一家关系密切,这么一来堂而皇之地告诉她实情不就是出卖他们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