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玉姬身着红色大袖衣,衣上再添一霞帔,下衣着红罗长裙,首服特髻上有龙凤饰,里三层外三层,穿一个衣服皆花了她不少的功夫。那衣裳华丽无比,是她饶是在贤德宫当差也未见过,甚至再怎么爱美的淑妃娘娘,也不敢穿着这种招摇的大红色。且那衣袖上还绣有织金龙凤纹,甚是栩栩如生,像是真的一般。听雨沫说,这叫礼制服,乃是皇后在各大场合之中所穿。此次她重登后位,是以一个孙媳的身份面见太皇太后,自然是该隆重一些。公玉姬头顶着一圈珠罗玉翠,叮叮当当,一走一步,那些东西便发出清脆悦耳之声,搞得她甚是厌烦,气得她老是想把这头上的东西全部摘了。她晃晃悠悠地由雨沫将她搀扶出去,本就自顾不暇,却见刘璞烨那家伙亭亭地就立于殿内,嘴角笑意明显,心中顿时生出一肚子的气来。“臣妾大病初愈,这腿啊弯下去着实困难,怕是不能给皇上请安了。”
公玉姬直楞楞地立于刘璞烨的面前,神色自若地盯着他那张欠揍的脸,眼中满是倔强。虽然雨沫如何夸夸其谈说是这家伙救回了她,但她总觉得这就是他的一场阴谋。反正将她关在大理寺的也是这家伙,又将她放出来的也是他,她才是受害者还不好?本以为刘璞烨还会再为难她一番,不料众目睽睽之下,这家伙竟然当着宫女奴才的面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他嘴角的笑意更为明显,“既然皇后的腿不便,那就由朕抱着你过去给皇奶奶请安。”
“不可!刘璞烨,你放我下来。”
公玉姬一时情急之下,直呼狗皇帝的大名,吓得这一屋子的宫女齐刷刷地直接跪在地上,不敢再抬头看二人大闹。无奈,她是真的大病初愈,这腿虽然有劲儿,可是比起平常的攻击力来说,大打折扣不说,如今还被刘璞烨牢牢地控制住了。“朕不放你奈我何?”
“你你这个无耻之徒,你信不信我把你这后宫搅得天翻地覆!”
整个福阳宫皆响起两人的争吵之声,虽然在众人眼里皆觉得惊讶无比,可不知为何,皇上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从未露出这般的笑容。一直到出了福阳宫后,刘璞烨亲自将公玉姬放于轿撵之上。一时,皇宫内大大小小之处无一不在悄悄议论此事,不到半日的功夫,各宫之中众人皆知公玉姬不仅重登后位,甚至还顺利复宠。刘璞烨一路上不知是不是今日脑子磕在门上了,竟一直牵着她的手,一直到去面见太皇太后之时,这手也不松开。公玉姬的脚方才一踏进去,还未抬头就感受到了殿内众人对她投来一个个像是如冷箭似的目光。“孙儿拜见皇奶奶,皇奶奶万安。”
刘璞烨在她一旁率先开了口请安,只听到太皇太后轻声嗯了一下,转而却将目光放于他身旁这个所谓皇后的人。公玉姬愣了愣,正欲朝皇奶奶行大礼,却被刘璞烨的手顿时拦下,将她原本就快要蹲下去的身子,又给抬了起来。“皇奶奶,玉儿今晨才醒,孙儿应皇奶奶的要求将她带来面见您,但她这身子委实脆弱得很,还请皇奶奶免了她的请安。”
刘璞烨此话一出,连公玉姬皆愣了一下。他不会真的以为她的身子连个请安也不行了?难道他方才没见她在他怀里挣脱得如此激烈?许久,太皇太后长叹了一口气,神色比方才更暗了几分,“皇后若是身子不适,皇上直接拒绝老身即可,何必勉强。”
“此番玉儿重登后位,理应头一个来给皇奶奶尽孝,无论是朕还是朕的皇后都怎么敢推脱?”
皇上的态度不卑不亢,就算太皇太后再怎么不满,也不好加之为难,只能硬生生地憋住心头里的气儿,“如此,那便免了皇后的请安,反正来日方长,老身等得起皇后的请安。”
完了!公玉姬这才明白,她这是被刘璞烨给坑了啊,这一刚当上这破皇后就得罪了太皇太后,日后她在这后宫的生活能过得安生吗?“皇奶奶,您说了要为芙儿做主的,公玉姬她害死了月珍,如此品德败坏之人,为何她还能当皇后?”
在一旁隐忍不发的李月芙见皇上让公玉姬重回后位不说,皇上还如此维护她,她顿时就再不顾爹爹告诉她的稍安勿躁。见淑妃跪于地上哭诉,太皇太后只是微抬眼皮,将目光倒是直接放于刘璞烨身上。此事是皇上惹出来的,不说要给众妃子一个交代,就连她也是被皇上瞒在鼓里。“淑妃,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刘璞烨声音清冷,表情极为不耐烦地说道。“皇上,若是今日皇上不给臣妾一个交代,臣妾绝不会起身,她公玉姬凭什么杀了人还可以堂而皇之地立于这里,难道皇宫之内也不顾王法么?”
“放肆!”
皇上这一吼,众人皆颇为震惊。连淑妃也愣在了原地,谁都知晓淑妃自入宫以来颇得圣宠,就算她性格乖张,在后宫横行霸道,可皇上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说过她半分不是。如今,接二连三,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要说淑妃自个儿接受不了了,就连在场一向稳重的贤妃脸色也微微变了。“皇上您”淑妃可怜巴巴地拉着刘璞烨的衣摆,连公玉姬看了那眼神都觉得不愿再说重话刺激她。可刘璞烨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脸色非凡冷冰冰的,还对如花似玉的淑妃视而不见,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那好歹也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一时间公玉姬忽地觉得唏嘘不已。刘璞烨这人可当真看不透的。“朕今日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儿最后再说一次,公玉姬乃先皇驾崩之际钦定的皇后,就连朕也没资格将她废了,若日后再有人质疑她的身份,朕绝不轻饶。”
众人听后,随即跪于殿内领旨。可最为苦恼的应当是公玉姬才对,今日她一醒来,莫名其妙地成为了皇后不说,还在她没任何反抗之际,将她带到了太皇太后的面前,故意得罪她老人家。这也就算了,没料到他竟然当着全部后宫妃子的面儿,将她的身份全然坐实!她可一句话都没说,就一定要被迫接受皇后的这个身份。就像是淑妃,她也同样受到这个男人的宠爱,让后宫之人嫉妒她,可是还不是在他厌烦了之后,又将她在众人面前高高摔落下来,连眼睛皆不眨一下。那么日后她呢?岂不是也会有这一日。无论那狗皇帝到底是真心的还是虚情假意,她都不愿意将自个儿的一生都交付于这个男人身上。她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不愿其烦地警告着,为的就是在某一日不会像淑妃一样,哭得连眼睛鼻子皆已认不出。“皇上,您的皇后既然太zu已经帮您钦定了,老身也不再多说什么,但是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一国之母的皇后?李月珍此事,需得尽快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也方可使后宫安宁啊。”
太皇太后无论谁当皇后,只要是对皇族有利,她皆可以不管。但这公玉姬乃是一大祸害,可皇上执意如此,且他手上又留有太zu的圣旨,她就算再有怨言也只能憋在心头。就算公玉姬现已身为皇后,但李月珍这一事没有查个水落石出,整个皇族都没法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刘璞烨应了太皇太后,说是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说罢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还站在原地发懵的皇后娘娘牵着就离开了清宁宫。任由这些女人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淑妃几次再找太皇太后评理无果之后在颖儿的搀扶之下只得落败而归,脚刚一踏出清宁宫不远就瞧见了只有一个宫女随行的权宛凝。她今日这一遭丢了面子,心下正想着没地方撒气,见刚好有个软柿子可以拿捏,怎么都不会错过了这机会。于是,李月芙将颖儿抛之脑后,气冲冲地上前,“姐姐,你我争了这么久的后位,如今落在她的头上,你甘心么?”
“有什么甘心不甘心的,你我进宫的职责就是服侍皇上,其余之事又何须管那么多呢?妹妹今日唐突了,日后可需得注意啊,万一再惹怒了皇上,姐姐也帮不了你的。”
权宛凝毫不示弱地在转身回她。可她这么一说,无非就是在火上浇油罢了,就淑妃这暴脾气,三言两语就能再让她做出荒唐之事。果真!淑妃以为权宛凝不过在嘲讽她今日这一出,心下一急,手顺势一抬,用力地在那幸灾乐祸的贱人脸上甩过去。可她这蠢笨的脑子,还以为贤妃是好惹的主儿,她与桃儿料知会有这一出,提前做了防备,将身子一侧,淑妃脚下一个不稳,竟直接朝地上摔了上去。额头上顿时起了一个大包,那模样可比在殿内还要狼狈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