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看到了王小丫,也就是现在的王秘书。其实第一次看到这个名字,李楠有点想笑,虽然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想笑。明明之前见过很多比这个还有趣的姓名。一番询问之后,这个王小丫各方面居然出乎意料的让她满意,无论是从性格还是专业知识上来说,无疑都可以帮助到自己的事业。她犹记得,当自己告知她被录用的时候,她那亮晶晶的眼神,是一种不带任何杂质的美好。再尝试最后一次吧。李楠这么思考着,牵起了她的手。之后她们便开始了设计师与助手的生活,刚开始的时候自然是两人互相磨合,这王小丫也算听话,无论李楠说什么,她都一副笑着的面孔看着她,完全不反驳。这一度让李楠觉得这个人精神是不是也有点问题,一点都不会哭。唯一看到她哭泣的时候,也是深深触动到她的时候。李楠工作的时候有个习惯,接到一个工作时,会首先带着王秘书去踩点,实地考察一番,决定该如何设计。王秘书就是站在一旁帮她记录思路的。踩点结束之后,回到工作室开始分析,商定最终的方案。这个过程很可能会持续很久,李楠常常是不眠不休,直到将设计稿画到满意为止,才会罢休。而事情,也就发生在这样的时候。一次接到的一个工作,很繁重,偏偏那几天王秘书有事,不能照顾她。李楠以为自己可以完成,便一顿劳碌奔波去进行考察。在一番忙碌之后回到工作室,看着有些凌乱的画稿,李楠很不舒服,于是顾不得休息就继续进行下一步的完善。然而因为需要确认的细节太多,导致李楠一连忙碌了两天才罢休。本就身子柔弱的李楠又怎么经得住这样的连续高强度工作,松了一口气之后便直接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床上,不省人事。幸好那天王秘书突然觉得眼皮在跳,提前跑了回来。就发现了晕倒在床上的李楠。迷糊之间,李楠只看得到王秘书那满脸焦急的神情,从那时起,她突然感觉到有一股暖流涌上心尖,让她想要沉浸在这样的温暖中不肯离去。或许只是梦吧,明明没有人关心的。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李楠如是想。待她再次苏醒过来,早已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楠艰难地动了动手指,立刻就被趴在床边的王秘书感应到,她连忙站起身询问需要什么。看着她殷勤而又着急的模样,李楠突然觉得鼻头一酸。“水……”李楠虚弱的声音被王秘书准确捕捉到,她一溜烟就跑去接水给她喝。躺在床上的李楠第一次开始思考一件事,这个傻乎乎的女孩子,是不是真的跟别人不同。自然,在这之后,李楠被王秘书说道了很久。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不许李楠耗费自己的身体接很繁重的任务。自那之后,她们的关系好像就好了很多,每当王秘书犯错时,李楠不再严厉责骂,而是耐心地讲解缘由;一年一度的生日,也是一直是她们两人一起度过。事情到这个程度,看起来好像是越来越好了。可这之后发生的一件事,让她们谁都没有想到。李楠的病情加重,也是由此开始的。“是啊,就是从那之后你才性情大变,开始变得逃避现实了。”
王秘书苦笑了一下,替李楠说出了接下来的话。就在两人配合愈加默契,李楠的职场越来越顺畅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因为名声大噪,所以经常有设计师约李楠出去一起商讨灵感,挚爱设计的李楠对于这种事也都是来者不拒。因此虽然被人称作冰雪美女,但和她一起共享资源的设计师都知道,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这天,有个自称设计师的人,说想要约李楠一起共享设计资源,正好处于灵感枯竭期的李楠自然是答应下来,并自己一个人前往。李楠犹记得那是一个长相猥琐的人,如果硬要说的话,可能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个好人。但李楠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外表而做出任何看不起的行为,因此对于有人找她商讨工作,她很开心。刚开始,那人表现出了对她的崇拜之情,并说自己喜欢她的设计很久,因此才会特意约她出来。没有多想的李楠多嘴问了一句自己某一期的设计。结果那人吞吞吐吐半天都没说出来,李楠这才开始发掘不对劲。可转念一想,到那个时候,设计出来的成品已经很多了,某一期不记得也很正常。可越聊下去,李楠越是发现不寻常的地方。且不说那人口口声声崇拜自己的设计却不知道自己的设计风格,就是提起专业术语,那人也没有表现出特别浓厚的兴趣,而且对某些极其专业的术语不甚了解。“你到底是谁?”
终于,在心里确定这人不是为了共享资源而来之后,李楠问出了口,可这也是她噩梦的开始。“别装了,李楠,实不相瞒,我也是从风筝村出来的人呢。你还记得风筝村吗?我相信你肯定记得,毕竟那可是你母亲害死你父亲的时候。”
见瞒不住了,那人干脆露出了狰狞的一面。被人戳穿那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的一瞬间,李楠只觉得浑身像坠入了冰冷的地窖,彻骨的寒风呼呼刮过,割在她脸上生疼。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远在家乡的几千公里之外,还是会被怀揣恶意的人找到,重新将她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撕扯得血淋淋。“我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次来我只有一个目的,消失在设计界。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的设计稿都没人看,明明你就是个心理变态的人,居然也会有人追捧你的设计,真是让人笑掉大牙。神经病!”
“啪!”
一声巨响,咖啡馆里的顾客都愣住了,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男子头上鲜血淋淋,旁边站了个可爱的女生,手里拿着碎了的咖啡杯。是的,李楠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自己内心翻涌出来的冲动。其实在那人说出她事情的时候,她浑身战栗不止,但手却不由自主地伸向了桌上的咖啡杯。知道如果控制不住自己会发生什么事,李楠已经尽力在压抑自己了。可那人毫无觉悟,反而一直在朝她伤口上撒盐。最终,造成了这样的场面。毫无意外可言,因为法医判定当时的李楠正处于发病期,因此免除了她的相关责任,只是交了些赔偿金就罢事。可这对于李楠自己来说,才是真正的打击。因为明白被伤害的滋味,所以她总是在避免各种会伤害到他人的机会。自从知道自己在极端情绪下会做出失控的事情来,李楠一直在尽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即使为此变得毫无感情也无所谓,只要不伤害到他人。可即使这样,最终她还是伤到了人。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李楠发狂一般地否定自己,开始逃避现实。期间王秘书劝阻过多次,都毫无办法。甚至是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也是十分抵触。王秘书尝试过多种方法都不管用,只得在一旁心疼地看着折磨自己的李楠,毫无办法可言。对李楠来说,或许她只是想找一个让自己舒适一点的生活方法罢了。即使这个方法看起来有点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