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绿芜点了覃家送来的东西,加上千岁府的侍卫丫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跟在软轿后送孙雪莺回去。覃家一早得了消息,老太太带人亲自在门口候着,丫鬟仆从们乌泱乌泱地,看着十足重视。“送她回来还要祖母您在这候着,这是什么规矩?她一个……”覃轩书跟着等了一早上,眼下十分地不耐烦。站在这一会儿他像被吸干精气似的,左顾右盼地嘴里也开始说些不把门的话。“住嘴。”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又舍不得呵斥宝贝嫡孙,只好低声道:“忘了你是怎么才回来的?”
“东厂那位是明事理的,这是借你妻子卖咱们家面子。你不尊重雪莺,那就是对东厂不敬!”
覃轩书反应过来,恭敬应了声是,还是心不在焉地候在一边。是东厂送人回来,又不是那位杀人不眨眼的九千岁回来。再说他对那孙家小姐实在不感兴趣。成亲之前他就找人打听了,人都说孙家嫡小姐虽无才无貌,但心地善良体态丰腴,一定好生养。一个好生养的工具有什么用?真是迂腐可笑。覃轩书在心底嗤笑一声,这空档千岁府的人也到了。仆从们把先前覃府送来的东西抬进去,最后是孙雪莺坐的那顶金丝软轿。老太太已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迎了上去,覃轩书不情不愿,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丫鬟掀开帘子,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伸出来虚扶着,紧接着帘子里那人探出头,竟是生得疏疏落落、清隽大方。“这……”覃轩书呆住,孙家这位嫡小姐跟他听说的完全不同啊?孙雪莺刚从软轿出来,手就被老太太紧紧握住了。她拿帕子擦泪:“孙媳妇受累,我这个当祖母的心里真是不好受。”
“好在靖北侯府还有些底子,千岁大人明察秋毫,这才保你和轩书平安回来。”
明里暗里都在说,你能回来全是我们家出力。那眼底心疼装得真切,要不是司翊璇,她真要被老太太这慈悲为怀的模样骗过去了。想想好笑,老太太肯定猜不到,她贿赂九千岁的时候,靖北侯府的嫡孙媳妇就在她瞧不起的阉人床上。孙雪莺乖巧笑笑,懂事地回握住老太太的手:“祖母这是折煞我了,只要相公能平安回来,我受些罪没什么的。”
说罢,孙雪莺抬眼望老太太身后的覃轩书看去,一双眼暗含热泪,竟是含情脉脉的模样。覃轩书一怔,慌忙别开头。他觉得自己真是昏了头,新婚之夜竟然丢下这样一个十足美艳的娇娘。但孙雪莺其实没在看他,她的视线又越过覃轩书,落在他身后那个年轻女人身上。女人个头不高,生得圆脸杏眼娇娇小小的。此刻她也在暗暗观察孙雪莺,只是眼里暗光流动,藏着十足十的野心。老太太觉察到她的目光,敛眸沉声道:“家里准备了好菜为你接风洗尘,快随祖母进去吧。”
“是。”
从孙雪莺嫁进来,这还是她从一次进靖北侯府的会客房,越过香木屏风,屋中的大圆桌上已经摆好饭菜碗筷。她扶老太太在主位坐下,那边覃轩书刚要坐,跟在他身后的女人就痛苦地呻吟一声。“哎呦~”玉琉璃痛苦地蹙着眉头,一手站不住似地扶着桌子,一手抚着小腹。她这一呻吟,全屋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她身上。覃轩书更像是回了魂,急得推开丫鬟亲自去扶。“哪不舒服琉璃?我即刻找大夫来。”
玉琉璃娇弱地附在覃轩书身上,敛眉喘息道:“不打紧,妾身出身寒微,什么病都受过,不及……”说着她竟看向孙雪莺:“不及大奶奶金枝玉叶,是要仔细着的。”
这是正式向她宣战了。“大胆,这也有你跟大奶奶说话的份?”
老太太瞪她一眼,表面维护孙雪莺,接下来说的话却如惊雷炸响:“你既已有了靖北侯府的子嗣,就踏实做好自己的本分。”
“以后你在府里什么身份,总要雪莺点头的。”
孙雪莺心凉了半截。覃轩书紧跟着接嘴:“琉璃已经有孕两月,大夫说她身子不好,这胎来之不易一定要好生将养。”
他耐心扶玉琉璃坐下,这才认真看向孙雪莺:“所以,我想抬琉璃进门。”
会客厅里一时沉寂了。孙雪莺冷眼看这一屋子人,一老一小一唱一和,原来是合起伙在她面前做戏呢。估摸是她回门前表现的柔弱乖觉,让这一家人觉得她好拿捏,这才这么明目张胆地骑到她头上了。气氛一时紧张到极点,满屋子人都屏住呼吸等孙雪莺开口,却听她不怒反笑道:“好。”
“琉璃姑娘未婚先孕,靖北侯府不给个名分是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