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栽一个丫鬟,年纪不大,心思里想得尽是些杀人放火,虽然看似有理由,但是太过了。而且,要抹那陈茹韵的脖子,不知说了几次,可见是计划好的。孙雪莺心中后怕,这么一个丫鬟在身边,她属实不放心,就怕哪日得了司翊旋的令,一刀抹了她。司翊旋才是她真正的主子。“若能不杀,便不动手,纤纤玉指沾了血,不好看。”
孙雪莺故作漫不经心,实则心中后怕。云栽点头答应:“奴婢不会轻易杀人,只是陈氏和陈千金活腻了。”
孙雪莺无言,知道劝不住。到了晌午,彩玥来送饭。见孙雪莺披着袍子,不住地打哈欠,表情暧昧:“大奶奶,您这几日嗜睡得厉害,怕不是……有喜了?”
彩玥也知道,先前孙雪莺与覃轩书同房,但是中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孙雪莺怔住,一时间无话可言。难道就这么明显?她自是不会承认:“大夫开的药方,自然有调养的功效,说不定有令人嗜睡的草药也不一定。”
孙雪莺想将这事一笔带过,可巧彩玥又是个多事的。“大奶奶,说不定真有好事呢,改日再找个大夫来瞧瞧。”
“嗯。”
看到彩玥兴奋的小表情,孙雪莺情绪复杂,整个人也就不困了。如此,便叫人起了疑心了,以后月份大了,岂不是更容易被发现?得尽快想个法子,给这孩子安个合理的名头。或者,月份大了去别的地方,生了这孩子再回来。正想着,突然听见婆子的声音:“大奶奶?”
“千岁府来了人,要您去一趟。”
婆子话说得含糊,可是谁都知道,千岁府现在办的什么差事,那可是陈尚书谋反一案。在靖北侯府上下看来,这就是九千岁来拿人了,要怪,只怪孙雪莺与陈尚书的千金有交集,只怪她今日偏偏去了陈府。此番,旁人便是将孙雪莺当做陈尚书党羽。谁不知道,孙雪莺一个妇道人家,哪有什么谋逆的心思?只不过今日是去陈府赔礼道歉的。可是,大家也都知道,九千岁就要给人安一些莫须有的罪名。靖北侯府知道九千岁来要人,根本也没问缘由,只打发了婆子去告知孙雪莺。府中上下,都怕被谋逆一事牵连,无人敢沾孙雪莺。甚至老太太也绝口不提,孙雪莺去陈府,是自己授意,让她去给陈夫人赔罪的。孙雪莺为了赔礼道歉,受尽了屈辱,这些,婆子已经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虽然知道孙雪莺受了委屈,可是司翊旋的人已然来了,这个时候,须当断则断。孙雪莺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就问那婆子:“祖母和婆母可知道这事?”
婆子低头,叹息道:“老夫人和夫人也没有办法呀。这可是谋逆大事,谁知道陈尚书对圣上不忠啊!”
孙雪莺冷笑一声:“不忠?谋逆?陈尚书官至三品,如何结交同党,又如何勾结叛贼?”
婆子不说话,她不是傻子。九千岁要治谁的罪,随便有罪。谁让他坏呢?可是,任谁也没有办法,圣上都拿他没有办法,只能任由九千岁肆意杀人。婆子劝孙雪莺:“大奶奶对我好了一场,到那千岁府上,不要较真,机灵点,可少受些罪。”
孙雪莺不说话,出门便见老太太正在和来拿她的太监们说话。老太太字里行间义正词严:“我这孙媳妇,若真是有罪,切不可手下留情。”
“我靖北侯府一贯效忠朝廷,容不得叛贼。”
孙雪莺听得好笑,这就和她划清界限了?太监说道:“千岁大人不会滥杀无辜,若是没有证据,不多日你这孙媳妇就会被放出来。”
孙雪莺低头上前,给老太太行礼:“见过祖母。”
老太太却一脸冷漠:“到了那,仔细听话,不可无礼。”
“嗯。”
孙雪莺点头,心中却难受。人情薄凉,竟是现实至此。婆媳尚且疏远,更何况祖母、孙媳?不过是把她利用完了,一扔罢了。靖北侯府的大奶奶,也只不过一个虚名而已。孙雪莺同老太太告别,随后便与那太监走了。太监还算体面,告知老太太:“如若您家孙媳是无辜的,我们定然将人放回来。”
老太太却急着表忠心:“还望告知千岁大人,我侯府对圣上世代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孙雪莺虽然来千岁府不一次了,可是被关在地牢中,还是头一遭。这地方,当真是地狱。到处都是血腥味,与潮湿的霉味交相辉映,令人作呕。孙雪莺心中难受,胃里也难受。对面有个小孩突然站起来,抓着他那边的铁栏杆看孙雪莺。小孩头发长长的,很乱,显然是被关了许久,眼睛却亮晶晶的,看着机灵。孙雪莺干呕得难受,顾不得旁的,也没注意。她是没想过,自己前半生清白,一直规规矩矩,还能被关到这种地方来。哪怕是她还怀着司翊旋的孩子,司翊旋的人还是将关在了这里。大约是司翊旋腻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杀了她。她想着,鼻子一酸,流泪。对面的小孩清澈的声音响起:“姐姐,你哭甚?”
小孩的声音宛若泥潭里的一缕光,周围的人听见了,也往这看。孙雪莺听见有人叫自己,愣愣地看着对面。对面的小孩继续说:“姐姐,咱们见过。”
“那日我在街上见了你,本想求救,可是你走得匆忙,不知为何,你也被关了进来。”
小孩心疼孙雪莺,还叹了口气。孙雪莺一听这话,就更难受了,这么小的小孩,还能反贼了?司翊旋真不是人。小孩子却哄道:“姐姐,别哭了,哭也没有用,还不如干净地走,被司翊旋抓到这儿的人,最终都……没了。”
没想到,如此小孩,面对生死,竟然有几分洒脱,孙雪莺很是感慨。她好奇:“你如何知道?”
她也害怕,若是到了这地牢的人最终都是一死,她岂不是很快也死了?可孙雪莺不想死,她还有娘,还有……孩子。可是,那小孩却似乎并不理解孙雪莺此刻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