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九连已经走了三四个小时,一直向东,走了近二三十里。 胡义端着望远趴在上梁上,盯着黑黢黢的山沟里看,罗富贵架着机枪靠在胡义侧边不远,静静盯着远远山沟里的火光。 陈冲、唐大狗紧张地休息在高地后面的山坳里,距离胡义不远,王班长和陈连长相互对视了一眼,跟着继续欣赏月下风景。 好一会儿,望远镜被胡义放下,下意识扯下帽子扇,转过头问:“你确定那是鬼子?”
王六斤忍不住伸了伸脖子:“肯定是,有两个同志在下面靠近观察过!”
“有多少人?”
“嗯,只有十几个,还放了哨,不敢靠的太近,要不是他们生了火,都没发现他们!”
“十几个?鬼子不可能分成小股部队扫荡,前面应该还有,至少,有一个小队!”
“胡老大,这下好了,前有鬼子围堵,后有追兵!”
罗富贵面对这样的情况,骂咧咧开了。 “那,现在怎么办?”
陈连长忍不住开口询问。 “立即后退,从刚刚经过的那个路口转向南,绕过这伙鬼子再向东!”
胡义毫不犹豫下令。 鬼子还远远吊在后面,跟断后八路偶尔开枪射击,距离后面山梁上岔路口还有几里地,北面的枪声并没有让鬼子改变追击方向,但又派了一个班的鬼子去侦察。 九连后撤,这样,与追击的鬼子距离反而更近了,胡义也不放心李响断后,派了唐大狗领着他那个班回去增援,王六斤带人监视东面山坡,以防鬼子听到枪声靠过来。 东面出现鬼子,是不是得到消息赶过来的鬼子,情况不清楚,无从判断。 九连有杀手锏,山里到处可行,没什么可担心的,火力也足够,如果只是那十几个鬼子,甚至于可以张开獠牙把那几个鬼子给消灭,敌情不明,惹不起躲得起。 “胡老大,东边也有鬼子,咱们前后受敌,你看要不要找个悬崖,溜下去躲一阵子?”
“躲?几十号人吃什么?”
陈冲抢先接了个话头。 “大不了吃两天野菜,我还有几个罐头!”
臭不要脸的并不在意早就缺粮的人看法。 “胡连长,真有你的,鬼子还真的包夹来了!”
陈连长高兴带着隐忧,心情却不错,原来,打仗并非与敌人面对面硬碰。 “王班长,你带人向南走,绕过东面那伙鬼子,继续向东前进!”
“是!”
六斤班长让一个战士去通知观察的特务班战士撤退,自己带了两个战士率先转向南面。 几十个人贴着山边,跟在特务班战士身后,往南而行,一个担架从后面挤了过来:“不就十几个鬼子,跑什么跑?姑奶奶捏死他们!”
“十几个?你什么时候在山里见过十几人的鬼子队伍?哪次人数少于一个小队?”
说起鬼子,罗富贵无精打采的回答。 “呃⋯说的也是,这小鬼子胆子就是小,毎次扫荡都是成群结队的!咱们要跑到什么时候?”
打着哈欠又倒在了担架上。 “一个小队的鬼子还会怕被埋伏?”
旁边的郝运不合时宜的发出疑问,在他的印象中,鬼子一个班都可以撵着国军一个排追击。 “你姥姥的,难道你还真以为鬼子长了三头六臂?”
破锣嗓子不屑的看着这夯货。 远处小高地上,唐大狗趴在高地顶上,悠哉地看着李响在下边,跟后面隔了一百来米的鬼子相互放着冷枪,几个身影,边打边往唐大狗这高地上撤退。 鬼子见前面几个八路沐浴在月色下,沿着缓坡,跑上了一个山梁,先头一个班立即小心翼翼猫腰贴近,前方一百多米左右,八路上了上梁消失不见。 这样的情况见得多了,鬼子到了缓坡后,立即散开,最边上的鬼子,快散到两边悬崖边缘,呈扇形向山梁上压。 李响带着的战士到了山梁东面,都停了下来,急促的喘息,转过头,见唐大狗趴在那,直接问:“你怎么在这里?”
“特么的,胡长官让我⋯亲自来支援你们,怎么,你有意见?”
“那我先谢谢你了?”
李响转过头:“我们走!”
走的毫不拖泥带水! “嘿,特么的,你这什么态度?”
对着远处李响的背影吼了一嗓子。 “大狗,要不,咱们也撤吧?”
“特么的,叫班长” “哦,唐班长,要不,咱们跑吧?”
“特么的,你就知道跑,咱们什么时候有便宜不占了?鬼子在下边,老子扔两个石头都砸死他!准备,听我命令,打死一个鬼子赏⋯” “呃,赏一块大洋?”
“我特么的赏你个大爷!”
“啊⋯” “听,那是什么声音?”
“什么什么声音?”
唐大狗竖了竖耳朵,终于分辨出山风里隐隐约约的嗵嗵声,然后一阵低啸声从天空传来。 “都抱头趴下,是鬼子掷弹筒!”
一众手下都听到了,然后,山梁地面几次微颤,榴弹在山坡上炸响,弹片带着细碎的石屑西下飞溅,冲击波未能带动的较大石块,蹦跳着往坡下滚,逐渐形成磅礴震撼。 “特么的⋯撤⋯撤退⋯” 唐大狗没有想到,第一次单独行动,就挨了鬼子劈头盖脸榴弹猛揍,愣了一下,赶紧下令撤退。 刚起身往回跑,猛转头,朝着那些还抱着脑袋趴在地上的战士大吼:“特么的,赶紧跑!跑啊!”
缩头缩尾的一众战士赶紧起来,撒开脚丫子跟着李响几个人后面往东跑。 鬼子的队伍因为距离高点较远,又在月色下磕磕碰碰追了大半夜,又紧张又累,凭先前的经验,八路多半又会在高地上面埋伏、开冷枪,跟上来的少尉,不禁怒火冲天,刚到高地下,气急败坏的命令掷弹筒抢先向上开了火。 九连留下一个兵在岔路口等待。 “胡连长,再往东有条大河,往南那一带没有桥,老百姓都跑了,渡船多半也没有,可能过不去!”
领路的游击战士,转头对胡义说,满脸的恐慌。 “有河?哈哈,有河好啊!”
胡义身后的罗富贵又来了精神,一脸喜色,看得那个战士一头雾水。 “过河后距离山口还有多远?”
胡义面无表情的问。 “靠北要近一点,有四五十里地,差不多⋯大半个白天的功夫!靠南也有出山口,要多翻几个山头,起码⋯要多走一二十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