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你淹死，过来看看。”

唐圣宁淡淡地道。苍羽捏着他的手腕，整个人瞬间沉进水里，把肩膀上松开的袍子拉紧，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你可以叫我！”

她一颗心猛然地下沉。唐圣宁看到了多少？应该……没有看到太多吧，这里的烟雾缭绕，自己为防万一披了衣衫下来。“替你烤好了衣袍，叫你，你没反应。”

唐圣宁慢条斯理地比了比手边的衣衫。苍羽这才发现他手边果然有烤好的衣衫，叠得整齐地放在石头干燥之处。她瞬间不知要说什么，这位高冷的公主殿下居然给她烤衣衫，实在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你是打算捏断本宫的手么？”

唐圣宁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之前在河水里，他气得只想活活捏死苍羽。但此刻在水中的“少年”，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目被水汽晕得娇娆，脸颊细细的透明容貌都沾染了雾气，嘴唇软嫩粉润，脸颊边细碎湿润的发丝衬得“他”脸颊白嫩。湿透的衣衫贴在“少年”纤细的肩膀上，少了平日里的英气，愈发显得“他”宛如出水芙蓉一般纤秀娇。让他又想起那日在云宫行宫白玉池里，水中“少年”纠缠在自己身上那一幕……唐圣宁莫名地觉得心头一窒，下腹微紧，那种陌生异样的感觉让他眼神渐深，甚至多了他也不曾察觉的柔软和炽热。苍羽立刻触电一般松开了对他的钳制，背过身去，有些僵硬地道：“男女授受不亲，殿下怎么可以随意触碰男子身体，您不是最忌讳……”“你都把本宫的衣衫撕了，又一路抱着本宫来来去去，现在再说这些不觉得晚了些么？”

唐圣宁垂下眸，逼自己的目光从她身上离开，淡淡地道。他顺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果然在上面看见了五指印。这家伙的力气真不小，跟“他”那纤细美少年的模样实在差距甚大。苍羽瞬间气短，她确实……把人家衣衫撕了。她舔了舔唇角，掩饰自己的不安，力持镇定：“总归，是我的不对，多谢殿下为我烘烤衣衫，殿下如今有了驸马，总归是不好这样在这里的。”

虽然大家都是“女子”，奈何她却不能暴露自己身份，不但如此，还得提防着自己会不会穿帮。唐圣宁却没有离开的意思，毕竟苍羽跟他都是“男儿身”，又有什么好避讳的？苍羽可以坦然以男子身份行天下，他却拘泥于“女子身份”，不能暴露于人前。但此刻，见苍羽难得窘迫的样子，他却莫名地有些懈怠了，甚至起了戏耍这只野狐狸的心思。他慵懒地靠在了大石上，似笑非笑地道：“驸马，非我所愿之人，我所愿之人就在眼前。”

苍羽瞬间浑身一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若是她不知道这位殿下心中是早有“奸夫”，美人这样告白，她怕是都信了。“殿下何必说得身不由己，您是谁，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定国殿下，传闻中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妹妹。”

苍羽有点讥讽地道。唐圣宁闻言，却没有计较她的嘲弄，只看着天空一轮名月，平静地道：“这世上，最身不由己就是生在皇家，百般无奈，命中不由人。”

苍羽一愣，她与这位殿下相处，要么就是剑拔弩张，要么就是“她”居高临下，自己退避三舍。何曾听见对方这般语气说话。虽然唐圣宁说得轻描淡写，话里的涩然却莫名地让她心中微微地揪了起来。苍羽靠在水中的石头上，沉默了一会，忽然那道：“殿下，其实不想嫁人吧？”

唐圣宁“嗯”了一声，带着讥诮的味道：“嫁人？这一辈子都不想。”

他身为男子，嫁人，是一种羞辱，而他也许要带着这种羞辱过一生。也许是月色太好，也许是这里荒郊野外无人之地，太让人放松，他竟有了说话的欲望。苍羽哪里能知道他在想什么，闻唐圣宁所言之后，只忍不住暗叹，这位殿下有了心上人，却不能与对方厮守，怎么甘心？唐圣宁总让她想起唐朝时辩机和尚和高阳公主的爱情悲剧。她沉吟了一会：“殿下，慕勤是个好人，您……若是不愿意跟他成婚，何不与太后和陛下明言？”

自己若是与唐圣宁成婚，还能帮“她”一把，暗中让这位殿下与心上人长相厮守。但是，慕勤，却是真心爱慕着定国公主的。若是他们成婚，便是一场三人的悲剧。唐圣宁轻笑：“你真的这么想？”

苍羽认真道：“殿下，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也是为了你们好。”

唐圣宁忽然转脸看向苍羽的背影好一会，挑了精致修过的眉，眼底幽光浮动：“我若真有能耐改了驸马人选，你可愿成为本宫的驸马？”

苍羽闻言，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身，想要说什么。谁知她转身太快，脚下踩着水底青苔一滑，整个人直接向后往水里倒。“哎！”

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小心！”

唐圣宁见状，下意识顺手一捞，径自将她捞在臂弯里，往胸前一带。只听得水声轻溅，两人瞬间一上一下，半身就半交叠在了一起，几乎眼对着眼，鼻尖对着鼻尖，唇对着唇。温泉蒸汽缭绕间，都把对方眉目染得异常迷离惑人。唐圣宁呼吸有些急促，他还是不习惯与人如此接近的距离，想要推开苍羽，但两臂却仿佛不听使唤一般，依然半抱半扶着苍羽。苍羽虽愣住了，但还是清醒的，目光尴尬地下移，却不由自主地停在他的唇上，但见他唇珠上一滴温泉水泫然欲滴，染得那一张精致殷红的薄唇异常的诱人。“你……”两人同时出声。唐圣宁唇上那一滴温泉水便直接滴落在了苍羽的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