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舒世子。”
苍羽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一脸面色冷沉的慕舒。她暗自嘀咕,这位大爷还有什么指教?难不成他要来跟自己算慕勤进山是为救她的这笔账?从某种程度上,那个真挚无邪的青年却是算是因为她而被人害死的。想到这里,苍羽暗自叹息了一声,看着朝着自己大步而来的慕舒,桃花眼里闪过无奈:“你要是实在心中怨气难消,就打我一顿吧,我不还手行不?”
慕舒冲到了她面前,却忽然双手抱拳,直接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苍二公子,慕舒惭愧,被恶人蒙蔽,之前种种对不住你的地方,还请你原谅则个。”
苍羽:“……”她直接被吓了一跳,好一会,才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好了,慕舒公子,你先起来。”
但是慕舒却又往前一步,不肯直起身,羞愧地颤声道:“苍二公子,你费尽心思为我弟弟复仇,在下却……被仇人蒙蔽,在下实在无颜见你。”
她看着那颗快拱到自己怀里的男人后脑勺,非常相信如果自己不赶紧表示点什么,他就能把脑袋顶在自己肚子上暴风哭泣。她知道这是一种从魏晋时代流传下来的世家子弟洒脱不羁,表示深刻检讨和愧疚的方式。但她对抱着个男人脑袋表示接受道歉的方式实在接受不能。苍羽只得手上一用力,硬生生地将他扶正起来:“好了,我并没有怪你,你是慕勤的兄长,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讨回个公道罢了。”
慕舒见自己被她掐着胳膊,实在弯不下腰了,只好随手地擦了擦自己泛红含泪的眼圈,苦笑道:“只怪我没有听三叔的劝,深入细查,冤枉你了。”
苍羽见他那样,只好递上自己的帕子:“你们兄弟两个都是性情真挚,直来直去的人,倒是不像寻常世家子。”
“呵……”他看着苍羽,神色复杂地道:“如今我才明白为何我那弟弟如此愿与你结交,苍二公子为人有情有义,你才是跳脱这京城纨绔虚伪圈子的人物。”
苍羽轻叹:“可惜慕勤武艺稍弱,他那人一贯向往不羁江湖,若是能习得你这手剑术一半,也许今日我们可以三人对饮。”
慕舒闻,又黯然落下泪来:“我只恨,当年因为自己习武太艰苦,不肯顺他心意,让他随我去拜师学武,如今悔之晚矣。”
她拍了拍他的臂膀:“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都是奸人所为,你只是被他们蒙蔽了!”
慕舒虽然是个直脑子,却还是一下子听出来不对了。他立刻抬起头,瞪着泪眼问:“他们?难道还有人同谋害死我弟弟?”
苍羽见他那样子,失笑:“慕舒世子倒是敏锐得很。”
这人当真是个直肠子,不过倒是不蠢。“我现在还不确定,只是个猜想,毕竟唐绾绾那个脑子,能想出利用你来对付我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苍羽沉吟着道。“何况如今没有证据,我希望慕舒世子稍安勿躁,若真有同谋,我一定把他会揪出来,为慕勤讨个公道。”
慕舒心中只觉得对苍羽有愧疚,又被唐绾绾那样摆了一道,沉吟了片刻,便道:“好,这一次我听苍二公子的。”
苍羽看着他,挑眉:“此话当真,不管接下来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疑我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行事?”
慕舒闻言,眸光一冷:“看来苍二公子已经有了针对的目标了?”
苍羽示意慕舒靠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慕舒一愣,随后看向苍羽干脆地道:“好,我帮你!”
她看着面前的男子回答得毫不犹豫,心中暗自感叹——这慕家子弟果然是魏晋老牌世家作风,若是恨一人,必倾尽一切,不死不休,将人引为知己,不移不弃,可以把头割下来送你。不远处的飞云楼上,一道素白的身影静静地看着苍羽和慕舒两人状若兄弟一般的“亲密”,讥诮地轻嗤一声。“苍羽这厮倒果然是有本事的,连慕舒都能被‘他’收服。”
“殿下,您可是要召见苍羽?”
风眠小心地问。唐圣宁冷哼一声:“召见‘他’做什么,这小子如愿收拾了唐绾绾,只怕这会正得意。”
风眠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蹙眉:“太后娘娘着人来询问,您心下是否还有其他中意的驸马人选。”
唐圣宁顺手接过云醒递来的茶轻品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道:“本宫上次说了要选苍羽,她一开始答应了,后来不是又临时更改了旨意么?”
他顿了顿,沉吟了片刻,莫测地一笑:“这次,你再去把苍羽的名字提上去罢。”
风眠和云醒互看了一眼,殿下和苍羽的“绯闻”满城风雨的,现在唐绾绾伏法下狱,这才平息了些流言。“您若是再次的钦点苍羽为‘驸马’只怕会引起太多人对苍羽的注意。”
殿下如今这般行事,这岂不是将苍羽放在火上烤么?会让人再次开始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难道殿下还要再给苍羽秀个自己的下限?这种事,怎么看都只会让苍羽越来越对殿下心生不满罢?唐圣宁淡漠地道:“照本宫说的去做。”
“是。”
风眠不敢再质疑,只抱拳称是。唐圣宁远远地看向苍羽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弯起唇角。……是夜,宫刑司。“行吧,你也算和旧主有情有义了,速进速出,不要耽搁时间。”
负责值守的羽林卫小队长掂量了下手里的一小锭金子,满意地朝着自己身后四名下属点点头,示意他们打开牢门。戴着兜帽的女子恭敬地道:“是,军爷。”
随后,她就提着食盒跟着一名羽林卫一路进了宫刑司的女牢里。女牢里关押的多是犯了事儿的宫妃和贵族女子,因为长期不见天日和审讯刑罚,牢房里一股子血腥腐败的难闻味道。更有形容凄惨的囚犯鬼哭狼嚎,一见人来便扑过去嘶嚎:“放我出去!”
“救命啊!”
女子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捂住了鼻子,加快了脚步。“到了,就是这里。”
那羽林卫指了指一个牢房的一个角落。女子点点头,提着篮子走到牢笼前,她看着卷缩在牢笼里的人,低低唤了声:“郡主。”
牢笼里的人忽然抬起头看过来:“亭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