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从天亮到天黑,苍羽就蹲在了房间里,不敢出门,连晚饭都食不知味,心不在焉。名月看着苍羽从早到晚都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不免心疼自家小姐,便宽慰道:“这都快亥时了,也许那位殿下不过随便说说,一个黄花大闺女哪里就能让个男人去……呃……伺候入寝呢?”
她话音才落,窗外传来一阵风声,苍羽忽然就侧了脸,对着名月苦笑:“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可惜,那位殿下从来言而有‘信’啊。”
果然,门外传来了一阵短促的敲门声还有男人不耐烦的声音:“喂,你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就走吧。”
苍羽叹了一口气,一脸上刑场的样子朝着名月摆摆手:“我走了。”
名月担忧地上前一步,为她披上披风:“公子,你可……千万小心。”
她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点无奈:“行了,你歇着罢。”
说着她拢了拢披风,转身开门,门外矗立着的高大身影不是风眠又是谁,他的身后还有一顶小轿。风眠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等等,换一身衣衫。”
说罢,他往苍羽怀里扔了一套衣衫。苍羽一看,不是太监的服装又是什么,她点点头:“稍等。”
随后,她转身再次回了房间关上门。不到一刻钟,风眠便看见门一开,钻出来个眉清目秀的漂亮小太监。风眠挑眉,讥诮地道:“瞧你这小白脸的样子,都不用阉了,你十足十像个软趴趴的太监。”
苍羽闻言,朝着他嘿嘿一笑:“是嘛,要不要我这个软趴趴的太监,给您表演个徒手抛大缸,只是麻烦您给我当那个大缸吧。”
说罢,她就撩着袖子朝风眠走过去。风眠立刻退警惕地了几步,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你离老子远点,你个大力怪物!”
说罢,他转身率先向院子外走去。苍羽也没有多问对方打算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自己弄进宫里,她也默默地转身钻进了轿子。随后,她就感觉自己被抬了起来,惴惴不安地也不知走了多久,风眠便敲敲轿子门,示意她下来。苍羽下了轿子,抬头一看,就发现自己已经在宫里了。她还没回过神,接着就听得风眠冷冷地道:“老老实实跟着本统领走,不想被当刺客射死,就别东张西望,别乱搭话。”
她拢手入袖,露出个灿烂的笑来:“我懂,要是被人当刺客了,就说我是风眠统领你的奸夫就好了。”
风眠差点被她这句话噎住,黑着脸死瞪着一脸无辜的苍羽,张了张嘴,还是索性闭嘴了。娘的,这货是想害死他吧!他发现了,跟苍羽这个内心强大到堪称不要脸的家伙呛声,被气死的迟早是自己。他索性转身就走。苍羽拢着手,朝着他的背影露出个恶意满满的笑,随后便跟了上去。……苍羽跟着他一路进了未央宫,发现整个未央宫安静非常,几乎没有看见一个宫人。她便知道这是清场了。风眠一路领着她穿过华丽精致的前殿到了后殿,停在一处长长的纱帘之后,示意她进去。苍羽正要往里走,却忽然又被风眠扯着领子给拉住了脚步。“干嘛呢,别拉坏我的衣衫!”
苍羽斜眼睨着他。风眠神色复杂地看着她那张秀美非常的面容,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警告:“老子可警告你,敢对殿下有不轨之举,不臣之心,勾引殿下,今儿你就走不出未央宫。”
他还是没法子接受殿下居然叫苍羽来未央宫“侍寝”这种事,平日里殿下有他和云醒保驾护航还不够么?尤其面前这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这家伙偏还是个男人!苍羽顺手扯了扯唇角,忽然抬手覆在他扯着自己衣领的手背上,唇边挑起邪气一笑:“我对殿下没有不臣之心,我只对你有不轨之心可好,风眠大人?”
风眠吓得瞬间松了扯住她衣领的手,倒退三步,脸色铁青地死瞪着她,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苍羽收了笑脸,冷哼一声,转身就进了后殿。有些人啊,真是人头猪脑,学不会教训。……进了后殿,苍羽一眼就看见那坐在窗边软榻上翻阅奏折的飘逸白影,‘她’的身前是一只精致的仙鹤衔芝海水纹的雕花铜炉,银丝火炭散发着暖意。但唐圣宁没有关上的窗,寒风夹杂着一点子细碎的雪花落进来,飘散在‘她’的发间和雪白的袍子上。高贵清冷的‘皇女’这晚难得的没带面纱,发丝被寒风吹得有点凌乱,愈发显得‘她’美丽无双的容颜含霜带雪,不染一丝人间红尘气息。苍羽迟疑了一下,见还是上前行礼:“见过殿下。”
唐圣宁清冷的眸子不曾抬起,他径自淡然地看着书,只道:“你来了,坐罢。”
苍羽直起身子,上前几步,看了下那一扇窗外,忍不住低声道:“这样冷的天气,您不关窗,仔细着凉了。”
说罢,她想要上前关窗。唐圣宁却淡淡地道:“不必,本宫需要一点凉意,保持清醒。”
苍羽一愣,这才留意到唐圣宁眼下有淡淡的乌青,而他身后的小几上堆了满满的奏折。分明是朝中百官上的疏折。她心中瞬间一惊,她一直以为是太后主政,但为什么这些文武百官的奏折都在唐圣宁这里?唐圣宁却仿佛没有看见她的疑惑一般,把朱红御笔随意地在一本折子上点了点,写了几个字,往边上一扔。随后,他对着她淡淡吩咐:“坐。”
苍羽迟疑了一会,嘀咕着道:“殿下,这于礼不合。”
但是,她还是上前在唐圣宁身边隔开两个人的身位坐了下来。“怎么,我是什么会吃人的妖怪么,坐那么远?”
唐圣宁挑了精致的眼尾,幽幽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