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心一愣：“你是说他出事的原因是他提出来的另外两条赈灾之策？”

苍羽喝了口名月递过来的姜茶，眯起了明媚的桃花眸：“嗯。”

萧无心想了想苍明雨提出的治理流民之策，自言自语地吩咐：“他提出来一是捐官，二是派兵把守受灾各城的进出要道，按理说不允许灾民年前随意进出，引起灾民骚乱，也不该这么快，莫非……”“你是说当地的某些豪强势力对苍明雨的捐官之策不满？”

萧无心剑眉一挑，看向苍羽。苍羽捧着杯子，慢悠悠地颔首道：“他才到了涂州一两日，若不是地方豪强，谁敢轻易对苍国公之子，也是正经的苍家嫡子出手。”

“可是这也只是你的推测，捐官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似另外两条明摆着会触犯某些人的利益啊？”

萧无心不太明白。他走南闯北，游历这些年，自然比谁都明白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个道理。敢对苍明雨动手的人自然不是简单人物，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捐官之策导致苍明雨倒霉了。她摇摇头：“兄长若是要问我确切的原因，我没有实地考察，自然不能妄言，但是我不赞同捐官之策是因为这个口子一开，富户豪强人人花了大价钱当官，自然要靠着凶狠盘剥百姓才能拿回来自己花出去的银子。”

至于苍明雨为什么会因为这条得罪地方豪强抓了，她又不是神仙，哪里知道，她只是用排除法排除了另外两条计策目前出事的可能性。“不过他死活跟我无关，总归，我老老实实地带着大批赈灾粮去我的乾州就是了。”

苍羽眯起眼，一点也不避讳地道。萧无心见她那样，忍不住挑眉：“你这么讨厌苍明雨是为什么？”

苍羽顿了顿，淡淡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兄长应该听过这句话，慕勤算是为我而死，我一直怀疑苍明雨是害死慕勤的幕后凶手之一，虽然我没有证据。”

萧无心叹了一声气：“你打压他，是在替慕勤讨回公道。”

他之前其实也隐约察觉到了苍羽是为了此事对苍明雨出手，只是未曾挑明。“嗯，原因之一。”

她微微颔首。看着面前的‘少年’不愿意多言，萧无心也识趣地没有多问。他索性换了个话题：“现在黔地的粮食也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苍羽道：“最迟后日。”

说着，她伸手点了点自己手边的包袱：“瞧，东西都收好了。”

萧无心点点头，很是关心地道：“嗯，天寒地冻，你要早去早回，一路上千万小心，若非我要等我父亲归来，我就陪你走一趟了。”

苍羽摇摇头，正色道：“兄长为我大老远去蜀地收粮，虎落平阳被犬欺，让那萧氏困在睦洲渡口好几日，我私下瞒着兄长，以你做幌子吸引萧氏的注意力，害你受惊受困了，你能原谅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萧无心见面前‘少年’漂亮的脸上难得正经模样，失笑道：“好了，虽然那时知道你瞒着我是挺生气的，毕竟慕舒还害过你，你都能让他帮你忙，却瞒着我，岂不是不拿我当兄长。”

说罢，他拍了下她的肩膀：“但终归你我兄弟一场，这次就只罚你请我去飞云阁吃最贵的席面！”

他还是见惯了狡黠又可爱的苍羽，不习惯‘他’对自己这样客气，莫名地多了一种疏离感。苍羽就喜欢萧无心这爽气的江湖大哥性格，立刻朝着眨眨眼：“没问题，只是飞云阁以卖茶为主，酒到底次一点，兄长家中想来好酒不少罢？”

知道苍明雨倒霉了，她今天心情不错，当浮一大白！萧无心无奈地摇头，宠溺地看着她道：“行吧，知道你这小子馋酒了，先去一趟我家酒坊，那可进了不少好货！”

说罢，两人有说有笑地相携往外而去。……不远处的飞云阁顶层，一道清冷的白影从西洋望远镜里看着萧无心和苍羽两人亲密地说笑着从小院里离开。他冷哼一声：“不去忙着赈灾，整日里在京城花天酒地，这只野狐狸真是越发放肆了。”

风眠瞥着远处，微微蹙眉：“苍羽和萧无心之间的关系，只怕不是一般的朋友，否则即使太后要捧苍羽与苍国公、萧二娘打擂台，萧无心也不会尽心尽力到这个地步。”

“什么关系，总不能是断袖之情的关系罢？”

云醒端着飞云阁的雪芽姜茶进来，接了一句话。他自以为有趣的玩笑话，瞬间让唐圣宁的脸色阴沉了下去，浑身散出一股子森冷的寒意。若是他身上寒意能化为实质，只怕是能把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冻成雕像。风眠僵了僵，白了云醒一眼：“在楼下偷喝的雪芽姜茶，也堵不住你的嘴么？”

这家伙偷喝也不擦嘴，脸上还带着茶水印子。云醒虽然也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个愚蠢的冷笑话，但是还是立刻反驳风眠：“别怨我人，我是按照规矩替主子试毒好嘛！”

“行了。”

唐圣宁冷冷地开口打断两人的拌嘴，随后搁下手里的西洋望远镜。“萧无心和苍羽是什么关系，都改变不了苍羽终归会是本宫的人这件事。”

风眠和云醒两人互看了一眼，心情复杂，殿下这句话，以前听着只觉得是要将苍羽收归己同，如今在每隔七日苍羽就要进宫伴驾‘陪睡’之后，怎么听着都觉得暧昧古怪。唐圣宁也没有兴趣理会他们怎么想的，他起身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赵构：“本宫记得，今年年前去皇陵祭祖，要经过乾州罢？”

赵构道：“是，殿下。”

“到时候进乾州停留几日，看看这只满身都是心眼子的野狐狸在乾州打算做什么。”

唐圣宁微微眯起眸子。苍羽这次在朝堂上如此老实，只怕是还有后手，他倒是想看看这只野狐狸还有什么惊人之举。不过唐圣宁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倒是没有想到自己后来也被苍羽给算计了一道。但那是后话了。此时，赵构神色微沉地道：“殿下，您这次替代陛下去皇陵祭祖，除了替陛下祈福之外，还有一个要紧之人也在等着您接见，不可耽搁太久。”

风眠和云醒只觉得，自家师傅就差说——殿下莫要为色所迷了。唐圣宁端着雪芽姜茶，轻品了一口，润了下精致的薄唇：“本宫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