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苍羽终于睡饱了,精神奕奕地穿戴整齐和慕舒、陈知州一起用早膳。众人商定了一些及细节之后,便分头行事。苍羽和慕舒带着人上了去桃县的马车,行路三日的路程,有好马好车,加上努力赶路,缩减成了一日多几个时辰。第二日未到晌午,他们就到达了桃县。果然如同陈知州所言,桃县的县城大门紧闭,只准出不准进。城门外积了厚厚的落雪都没有人扫,偶然还可见一些隐在城墙边逃荒之人留下的破烂包袱或者鞋帽等物。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主人是不是早已被冻死在城下。慕舒和苍羽互看一眼,随后慕舒示意身边的小厮带着一应朝廷文书和拜帖去敲了桃县的城门。“干嘛呢,干嘛呢,天寒地冻,一大早,谁在外头叫魂?”
城门的守城吏多日不见城门有人出入,忽见有人扣门,便打着哈欠从城门上往下看。但见一行人马,为首的两人打扮虽然简单,但料子却是上好的,再加上后头的一溜膘肥体壮的马儿和精干的侍卫们,他便知道这些人是有来头的。他声音顿时客气了一点:“敢问城下的是什么人?”
那小厮道:“你先下来开门看看我家主人的帖子,便知道了。”
那城门吏迟疑了一下,却并没有下来的意思,而是将一个吊篮放了下来:“我们县令不让随便开城门,先把东西放在这里头,我看看再说。”
慕舒的小厮有点恼火:“喂,我说你这家伙,也忒无礼,就凭你有什么资格……”“别打口水仗,让他们开门放咱们进去便是。”
慕舒叱了一声。虽然他们身份不低,但是别人的地盘上,是龙也得盘着,何况他们还需要苍县县令与他们合作。那小厮见自家世子都这么说了,也只好把东西都放进了吊篮里。城门吏见对方没有为难自己,也松了一口气,赶紧把吊篮拉上来一看。他见了里面的凭书和拜帖,瞬间一惊,立刻探出脑袋朝着楼下恭恭敬敬地道:“世子、苍二公子,稍候,小人这就立刻派人去禀报县令大人。”
说完之后,他立刻缩回脑袋消失了,也没有说要给他们开门放人进去的意思。慕舒也甚少受过这样的冷遇,有点不悦地哼了一声:“你这堂叔官职不大,架子倒是不小。”
苍羽拢着袖子,不以为意地笑笑:“世子爷,你这就是身份高贵,所以吃闭门羹吃少了,都跟我一样,就习以为常了!”
好在他们等了不多时,厚重的原木城门就“吱吱呀呀”地打开了。一名身着七品县令官服的中年削瘦男子领着师爷和数名衙役匆匆迎了出来。“慕舒世子爷,下官迎接来迟,勿要怪罪。”
虽然苍羽才是那个正经身负皇命,负责赈灾事宜的人,但这位苍县令还是选择先拜见了慕舒。不过她并不介意自己被忽视,毕竟她也不负责桃县的赈灾事宜。她瞥着那中年削瘦男子,见对方眉眼之间还真有点像自己的便宜爹,但就是少了点大气沉稳,颧骨偏高,鹰钩鼻,一副精明市侩的样子。看着不像一地父母官,倒像是商贾。苍县令与慕舒一番往来介绍之后,仿佛才注意到苍羽,他淡淡地道:“苍二公子来了?”
分明是有些血缘关系的亲人,就算没有见过彼此,但总该比慕舒这么个外人亲近一些。但苍县令仿佛刻意拉开与苍羽的关系一般,直接称呼她为“苍二公子”,几乎毫不掩饰他的疏远。这样的情景足以令人尴尬,但是苍羽又哪里会介意苍家人对自己亲近还是不亲近。她微微一笑,面不改色拱手道:“苍羽见过县令大人。”
苍县令仿佛没有看见,随后看向慕舒,热情地邀请他:“慕舒世子,快请进城一坐,已经备下酒宴为诸位接风。”
慕舒虽然看苍县令那谄媚的嘴脸有点不舒服,但他面上不显,也只高傲地点点头,随后转身招呼苍羽:“苍羽兄,走罢?”
苍羽知道慕舒是在向苍县令表示自己的重要性,她轻笑一声,径自与慕舒一起往城内而去。苍县令看着苍羽和慕舒之间熟稔的样子,他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精光。一行人便这么气氛诡异地进了桃县县城。一路上,苍县令热情地与慕舒搭话,苍羽则悄眼看着桃县的街道状况。虽然是天寒地冻的天气,摊贩行人不多,但看得出一切井然有序。家家户户都开始做迎年关过节的准备了,不少人的门户上都贴了红纸,甚至有些大户人家都开始挂上崭新的红灯笼。大街上的行人和摊贩脸上都没有沉重和晦气感,也没有面黄肌瘦的模样,出摊的小贩们卖的东西价格也都很正常,东西看着也新鲜。对比乾州民生凋敝的样子,桃县的富庶可见一斑。苍羽暗自道,虽然她这个堂叔拒绝灾民入城,任由灾民在城外活活冻死,确实残酷。但是不可否认,他治理下的桃县,确实民心安定,平安富庶。苍县令将苍羽观察周围的样子看在眼里,也不作声。他将苍羽和慕舒一行人安置在了桃县最好的客栈里。“这是同福客栈,他们的各色热点可是桃县一绝。”
苍县令含笑介绍。苍羽看着这客栈里也是一派热闹模样,心中也有了些别的想法。她见这位堂叔一副想巴结巴结慕舒的样子,索性向慕舒和苍县令表示她先上房间去歇息一下。苍县令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一般,只顾对着慕舒嘘寒问暖。慕舒被他缠得无奈,只好朝着苍羽点点头,交代:“苍羽兄,一会下来用膳,我家在桃县有酒铺子,我让他们拿好酒来。”
她一笑,也不再理会苍县令,只对着慕舒颔首:“好。”
随后就带着名月上了自己的房间。一进房间,名月就气哼哼地把门关上吐槽:“你说那苍县令,居然不认你,一副狗腿巴结的慕舒世子的样子,好像他才是他亲侄儿一般。”
“你觉得我稀罕他认我么?”
苍羽在窗边坐下,失笑道。她都没生气,这丫头气什么。“反正苍家,除了公子你以外,没有一个好人!”
名月嘀咕。名月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中年男子含笑的声音忽然在门边响起:“这位小哥儿说话未免太绝对了。”
“苍……苍县令?”
名月瞬间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