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他脱下黑金手套,那双修长的手长得极好,手指修长,指节精致更甚女子,皮肤白得仿佛能发光。一看便是极精心保养过的。武叔说过,江湖上的人却有这样的一双手,要么是习控极为精细的武器的顶尖杀手,要么便是大权在握,翻云覆雨,收割人命如收割麦穗的黑白道之主。她却一时不明白,祭是前者,还是后者。一恍神间,她忽听得名月和苏亚两个丫头惊叹的抽气声:“哇……”她顺声看去,但见面前的男人提了菜刀站在砧板前,手起刀落,清脆的刀刃与砧板一番碰撞,便剃刀一般地将原先的鱼块片做了一片片精薄的鱼肉。她顿时一呆,有些错愕地睁大了桃花眼,这……是祭的手艺做出来了的么?她忍不住捏了一片打开,薄如蝉翼的鱼片透明得几乎能透光,摆在青瓷盘子上似一片片薄玉,剔透晶莹。让人看着便觉得像艺术品。“好看么?”
似笑非笑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苍羽下意识地点头:“好看。”
说着,她瞥了眼祭:“想不到你祭大人有这一手本事。”
祭微笑:“接下来,到你了。”
“我?”
苍羽有些呆滞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可是,我不会啊。”
这种极牛的刀工,不是经过好些日子的训练,哪里能做的到。祭挑眉,微笑:“怎么,你还想本座下厨伺候你不成,要不要本座把你片了吃?”
苍羽:“行吧……”她可不是畏惧他的淫威,她就是不想年三十的晚上都浪费在打架拆房子而已。她没好气地接过菜刀,站到了砧板前:“反正,我欠你的人情,还了一半!”
她才不管那么多,年三十被这家伙指挥来指挥去给他做饭,之前又被逼着打了一架,她当初在穆王那事上欠了这货的人情,她决定自动抵消一半。这次祭倒是很干脆:“行。”
苍羽倒是有点惊讶,她偷偷瞥了眼祭,这妖神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说话了。她拿着菜刀,瞅了瞅手指下的鱼,琢磨了一下,还是按着以前奶娘教她做饭切肉的法子切了起来。但是她的手艺并没有比名月好得到哪里去,只是勉强切得小了一点罢了。毕竟走江湖时烤肉都是成块成只的鸡鸭鱼肉,猪肉也是直接成块烤起来,边烤边片肉吃,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哪里需要这样精细化的操作。“真是……暴殄天物。”
祭不客气的讥诮声在她身后响起。“我说祭大人,你想要开班教人下厨,能选个时间么,这都得什么时候才能吃上饭?”
她忍不住捏着块鱼肉,没好气地怼他。如果不是不舍得浪费今晚的食材,她能把生肉塞他一嘴。祭轻笑一声,面具后的眸子微眯:“那就动作快点,边学变做。”
说着,他忽然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后,右手覆上她拿刀的手,左手扶上她拿肉的手。近在咫尺的男子气息和他宽厚胸膛瞬间让苍羽一僵,她下意识地往前缩了一下:“你干什么!”
感受到怀里人儿的僵木,祭却淡淡地道:“做菜。”
苍羽不自在地想要缩回手:“我自己会切,要不就你切,大男人这样贴着算怎么回事,用不着你这样……”“闭嘴,好好看着怎么下刀的,否则一会子把你的手片了,不要怪本座没有事先提醒。”
祭有些不耐烦地在她耳边冷道。苍羽感受到锋利的菜刀刀锋掠过手指,她顿时不敢动了,任由他环抱着自己,握住自己的手慢条斯理地切起鱼来。“看好了,手指按住这里,刀身抵在曲起的指节上,下刀时要利落,刀锋要稳。”
祭微微倾身,精致的薄唇几乎是靠在她的耳边说话。微凉而潮润的呼吸一下、一下地轻掠过她小巧精致的耳朵,细软的鬓发,柔软的透明小绒毛,属于男子的特殊味道带着属于祭的妖异沉幽的香气一点点地浸润在耳边。苍羽僵硬地站着,整个身体都被对方控制着,耳边这样敏感的地方原本就是她的弱点,更何况如今呼吸间都是祭的气息与味道,几乎让她忍不住微微战栗起来,桃花眼里蒙上一层水汽。她在那一刻,几乎听不见他说什么,被对方触碰到的地方都微颤了一下,明明对方的掌心是极干燥柔软又冰凉的,她却只觉得手背都仿佛被他的手心烫着。这是一种冰火两重天一般的古怪感受。她觉得自己仿佛在一瞬间成了他怀里的牵线木偶,只能被动地、僵硬地由着他牵动操作着。“你……去哪里学的这一手片鱼的功夫?”
苍羽很想不顾一切地推开他,但不服输的倔强性子让她背脊挺得僵直,只努力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似乎觉得怀里的人儿这样倔强又脆弱的样子很是有趣,祭恶意地再倾身贴近她柔软的脊背,一边握着她的手片鱼,一边在她耳边悠悠地道:“上刑时,人肉片多了,便自有一手片肉的好功夫。”
苍羽一顿,一边抵抗男人声音抚过耳边带来的战栗麻痹之感,一边低哼:“真能瞎说。”
祭却似笑非笑地弯起唇,妖异莫测地轻叹:“是啊,瞎说。”
但苍羽听着他这般痛快地承认,却忽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身后的男人之前没有说谎。只因那一瞬间,男人笑声里溢出的邪气血腥太过真实。……“怎么,害怕?”
祭敏锐地感受到怀里人儿身上气息的变化,似变得更防备了,他却不在意,反而兴味盎然地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有点甜腻地温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