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自己真的是眼瞎了，张康暗自痛思着，以前曾天真地以为区别善恶是件很容易的事，后来才知道，原来有时候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也未必是真的。古墓中谧静的阴气，令人很压抑，张康恨不得一拳轰开山峰，让这个黑暗世界的一切都暴露在烈日下无所遁形。可他没有这个能力。他能做的就是像过去一样，沿着渡灵人的命运轨迹，一步一步走下去，直到生命耗尽，不负亘古以来的传承。“别跟我说你有多正派。你有你的故事，我有我的偏见。除非你放弃你的黄泉魂，重新做回一个普通人。否则，我们之间不可能成为朋友。”

在说这话的时候，张康一直直视着赵恒瑞的眼睛。不知是失望还是愤怒，亦或是痛苦，赵恒瑞的面部肌肉有明显抽搐。张康没有再理会他。东方琳琅还昏躺在阴暗的角落里，不知是病了还是做了什么恶梦，居然说起了胡话。地宫里阴凉潮湿，张康担心她睡久了会着凉，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的迹象，轻唤几声就醒了过来。两眼睁开的一刹那，看到两臂黑鳞、瞳孔幽绿的赵恒瑞，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东方琳琅吓得尖叫了一声，本能地躺缩在张康身后。赵恒瑞解释道：“用不着怕我，我是张康的朋友。刚才抓你进来，那纯粹是个误会，我以为你是古墓中的邪祟。”

说着，赵恒瑞又特意瞧了张康一眼，无声中似乎在说：不管你承不承认，朋友一词，我用定了。东方琳琅讶异地望着张康。张康痛苦地纠结了片刻，避重就轻地说：“他叫赵恒瑞，因为……利用黄泉水修炼出了黄泉魂，导致身体异变，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

听到这话，东方琳琅松了口气，赵恒瑞也欣慰地笑了笑。对于赵恒瑞看讲，这无疑是个相对体面的解释。张康没有把他定性为一个妖物，而是将他定性为一个因为修练而导致身体异变的修士，这是十分难得的一件事。这，或许是个很好的开始，赵恒瑞暗自欣慰着。张康过去帮东方琳琅捡背包。看到墓道的积水中浮着一大片僵尸蠕虫，全部处玩死亡状态，这或许是今天唯一值得庆幸的事，粗盐！果然可以杀死僵尸蠕尸。但本着以防万一的觉悟，张康从水中捞背包的时候还是很小心。赵恒瑞问张康下一步打算怎么办，并问有没有兴趣合作。这一次，张康做人没有像以往那样死板。主要是考虑到山巅上的女巫古墓与山下的鱼凫王陵是连为一体的，两座大墓之间还隔着一片熔岩火海，谁也搞不清这里面玩的到底是什么名堂。在这种环境下，与赵恒瑞强强联手也没什么坏处。张康道：“合作可以，但你得先告诉你，你为什么要找镇国玉玺。京城洛家是镇国玉玺的守护者，我协助洛家人寻找镇国玉玺，是份内之事。你呢？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想匡扶正义，那样真的好假。”

“我可没你那么伟大。”

赵恒瑞习惯性地甩开手中白纸扇，宛若光明正大的正人君子般，云淡风清地微笑着：“我找镇国玉的目的很简单，我想让我这双妖绿色的眼睛、还有这身长满黑鳞的皮肤，永远保持正常人的状态。”

“镇国玉玺有这功效？”

张康疑惑地问道。赵恒瑞反惊道：“你不知道？看来，洛家人也没把你当自己人，枉你还为洛家九死一生，值吗？”

“洛家人跟我说，镇国玉玺是由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代奇人鬼谷子所提炼出来的法器，主要是用来封镇罗酆山的出口，防止邪祟四出作乱。”

张康道：“说白了，镇国玉玺就是一个封印大阵的核心阵眼，洛家人告诉我这些已经够了。”

“镇国玉玺是罗酆山万仞峭壁上那个封印大阵的核心阵眼，这点没错。但它的功用远不止这些。它能封印一座鬼城，同样也能封印我体内由黄泉魂所滋生出来的妖邪之气，让我彻底摆脱妖化的尴尬。”

顿言片刻，赵恒瑞又道：“除此之外，镇国玉玺还有另一个强大的作用，它可以随时随地唤醒死士继续作战。谁拥有了它就等于拥有了天下，这也是各路军阀竞相争夺的主要原因。”

张康沉默了，被赵恒瑞所说的最后一个功用所震惊。联想到虎踞东北的张大帅已经派余无极、谢牧之等人来古蜀之地争夺镇国玉玺，说不定那镇国玉玺还真有唤醒死士的作用。听得入神的东方琳琅突然开口问：“你们说的那个什么镇国玉玺，是在这古墓中？”

“现在还不知道。”

赵恒瑞摇了摇头，又道：“山巅的女巫古墓，我已经找遍了，可以证实那里没有镇国玉玺。但这山下的鱼凫王陵，它的规模堪比一座地下古城，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翻遍。”

张康用手电筒照着前面的积水墓道：“这间墓室里也没有别的墓道，就这一条，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用了，我去过。”

赵恒瑞道：“我就是从里面出来的，现在里面的墓道已经塌了。不过，像这种规模宏大的帝王之陵，我相信它应该还有别的通道可以通往核心墓区。就跟山巅上的女巫古墓一样，有多条路通往内围的孤岛。”

这么一说，张康猛然想起来，在进来路上确实有个三岔口。那个三岔口左边的道墓没有垒砌石壁，看起来虽然很像一个盗洞，但一般的盗洞是不可能打到那个深度的，当时便揣思过它是不是鱼凫王陵的一部分。东方琳琅跟张康想到一块去了，她跃跃欲试地询问张康：“要不，我们折回去瞧瞧？”

赵恒瑞兴奋道：“你们发现了别的墓道？”

“嗯。”

张康点头道：“外面确实还有一条没有涉足过的墓道，不过那条墓道存在很大的坍塌风险。”

“只要能过人就行，带路。”

“不急。”

赵恒瑞迫不及待地想进入鱼凫王陵的核心区域，催着张康赶紧带路。张康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卖起了关子。他想起了上回从女巫古墓逃出后来所看到海市蜃楼。当初，那座古城浮现于云端没多久，莫名其妙地下了一场堪称为殒石雨的大冰雹，把整座陵山给轰了个七零八落。也不知道那座海市蜃楼跟神秘女巫有没有关系，这事困惑了他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