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那堆篝火有问题？”

小胡子士兵顺着张康的目光望过去，有点迷茫。其实，如果他像张康一样仔细瞧，用脑袋去分析自然万物的特点，根本就不会多此一问，篝火有没有问题，那是一目了然的事。一般的木柴，在燃烧的时候通常都会发出噼哩啪啦的声音；但这堆篝火，燃烧的时候却一点声音都没有。还有，那熊熊火堆中，不时有幽蓝色的异火升腾而起；像邪魅的精灵一般，民间俗称鬼火，实为磷火。木柴燃烧，又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异象。张康夹起一道灵符，默念几声咒语往火堆中一扔。下一秒，小胡子士兵与年轻士兵，无不愕然失色。只见那堆篝火瞬间被符光泯灭，原本正在燃烧的木柴也像变魔术一样，变成了一根根被烧得变得色的白骨。年轻士兵难以置信地问：“真是活见鬼，怎么会这样？”

“一切都是幻象，你捡回来的根本就不是木柴。”

张康道：“我说过，那邪祟一直都在跟着你。刚才你说你去捡柴的时候，在路上摔了一跤。或许，那邪祟就是那个时候对你下的手，让你稀里糊涂地捡了一堆白骨回来。”

“那她为什么要让我捡堆白骨回来？”

年轻士兵不解地问。“焚烧白骨，等同于挫骨扬灰。如果你的遗骨被人拿来当柴烧，你心里憋不憋火？这堆白骨一烧，足以让你倒霉三年。一个人的气运越差，身上的三把阳火也会越虚弱，那邪祟要控制你，自然也就容易得多。”

张康耐心地解释道。年轻士兵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想到自己现在命保住了，但那邪祟还在暗中盯着自己，年轻士兵又毛骨悚然地瞅了瞅四周，不敢离张康太远。张康把目光转移到了小胡子士兵的身上，问道：“你们白天到底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最好是一五一十地跟我说清楚。不然，我救得了你一时，救不了你一世。刚才那邪祟虽然失了手，但更猛烈的报复还在后面，你想清楚。”

“我也没打算再瞒你。”

小胡子士兵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人出高价找到我们，要我们帮她弄一张人皮。今天我们恰好遇到一个快要死的美人，于是我们就下手了。当时就是想着这人反正都快要死了，还不如让我发个横财。”

“想不到郭司令手下，也是一批谋财害命的悍匪。”

张康嗤笑道：“你们在战场上浴血奋战是为了什么？恕我直言，你们没资格争夺江山。”

“什么江山不江山，那是别人的事，反正我上战场只是为了活着。”

“扯蛋！”

“真是为了活着。”

小胡子士兵道：“虽然上场战随时都有可能会死，但是如果我不去当兵的话，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经饿死街头了，活不到现在。只要手里有了枪，我便再也不用过那种忍饥受冻的日子，我就是这么想的。”

张康也不知道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听到这番话，一时竟无言反驳。如果上战场是为了活着，张康真不敢想象他参军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小胡子士兵突然又道：“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们这样的人。杀人剥皮，我也确实做得过份了点。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还会再剥一次，我并不后悔。”

“老汤！”

年轻士兵急吼道：“你他娘的瞎说什么呢！”

小胡子士兵理直气壮地说：“我说的是大实话。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剥了她的皮。她不死，我们就得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说够了没！”

以前，年轻士兵从不敢在小胡子士兵的面前吹胡子瞪眼。今天也是急了。他凑在小胡子士兵的耳边，压低怒嗓斥责着：“把张真人惹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一会他若是撒手不管我们的事，我们怎么躲过那邪祟的报复？你想死是你的事，别拉我垫背！”

小胡子士兵沉默着，俨然一副老子行得邪走得歪，但是老子敢想敢做也敢担当，老子问心无愧的样子。年轻士兵拿他没办法，又忙着跟张康解释：“张真人，你可千万别听他胡说八道，他这是在装枭雄呢，其实也没那么冷酷……”“他是假枭雄，你是真虚伪。”

张康冷然一笑。见年轻士兵胀红了脸颊，似乎还想再争辩几句，张康又道：“你们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就别说谁是谁非了。我想听真话，而他说了真话，这就够了。”

年轻士兵硬着头皮问：“那邪祟的事……”“你们今天白天才剥皮杀人，她晚上就缠上了你们，即懂迷魂遮眼，又懂焚骨折运，这人生前可不是什么一般人。”

张康道：“你们想我帮你们，最少得让我知道她的来历。”

“我们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年轻士兵郁闷回忆道：“当初我们看到她的时候，她躺在义庄的停尸门板上，一副病得快要死的样子，吊着最后一口气，一嗝一嗝的。我们剥了她的面皮之后，她把装进了一副棺材里面，现在还搁在义庄呢。”

见小胡子士兵不说话，张康问道：“你真不知道她是谁？”

“真不知道。”

小胡子摇了摇头，又道：“你说她生前不是一般人，这个我倒是突然想起了一个细节。我剥她皮的时候，她手上那只雕刻着龙首螭纹的古玉镯有些异状，就像有灵魂缠绕在上面一样似的。那玉镯绝不是一般人用得起。”

通灵的古玉镯，雕刻着龙首螭纹！这两个细节，令张康蓦然想起了京城洛家的二小姐——洛无香！刹那间，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心底油然而生，脸色也跟着黑了下来。张康咬牙追问：“现在那玉镯在哪里？拿来给我看看。”

“这事您得找贺副官。”

小胡子士兵无奈地讪笑着：“我揣口袋里都还没来得及捂招呼，被贺副官给瞧上了。他说那玉镯得上交给郭司令。至于他是不是真的会交上去，那我就不知道啰，反正现在已经轮不到我作主。”

“你们俩个，现在立刻去义庄把尸首给我抬到这里来！”

张康正色道：“我要亲自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