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嫌疑人被押上了车,派出所民警立即进行了人像比对和身份信息确认,发现两人是南云省警方正在通缉的逃犯。“看来逮了条大鱼”普东说道。“得立即开展取证。”
刘立志建议。“好。”
普东会意,立即吩咐民警扣押了嫌疑人的作案工具。刘立志选择了一个高一点的马路牙子站了上去,对着围观的群众说话。“各位,我们是公安局的,刚才被抓走的两个人是通缉犯,他们利用送鸡蛋的办法,其实要盗用你们的手机号码注册微信号,然后再将这些微信号倒卖。”
“微信号,大家都知道吧?”
为了让现场的老年人理解,刘立志又问了一遍。“知道,现在到处都要用微信。但不可能啊,我们的可都是老年机啊。”
其中一个稍微看上去有点文化的人说道。“大爷,注册微信号不一定要用智能手机,用你们的老年机也可以注册绑定的。”
“为了查清刚才这两个人的犯罪事实,要请今晚领到鸡蛋的老同志暂时留一下,配合公安机关了解情况。请领到鸡蛋的老同志站在我的左手边,没有领到,没有参与活动的老同志站在我右手边。”
人群立即开始分开。在刘立志左手边,站着十几个手里拎着鸡蛋的老年人,他们惴惴不安,拉着刘立志的衣袖不停地问。“小同志,小同志,那怎么办啊?”
“小同志,我们还以为他们是做好事呢?”
“小同志,他们也就用了我的手机几分钟,怎么就被盗取了呢?”
看得出来,老同志们很紧张,刚才只是听刘立志说手机被盗取,但根本意识不到这件事会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后果。在刘立志的右手边,也站着二十多个老年人,他们此时有种幸灾乐祸的表情,其中几个老年人还用手指着刘立志左手边的老年人批评。“老李头,我就告诉你这是骗人的嘛,你不听,非要将手机给人家,才十个鸡蛋。”
“王哥,看嘛,我说了不听,你非要贪图十个鸡蛋。你是缺那几个鸡蛋的人吗?”
“我,我不是看了大半天觉得没什么不可的嘛,不领白不领。”
被称作“王哥”的老同志满脸的委屈。“你要是能看出来他们的骗局,那还要警察做什么?小便宜,不要占。”
“那怎么办啊?我鸡蛋都领了。”
“好好跟警察坦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吧。”
刘立志一听,赶紧解释道:“大爷,等会儿,没那么严重。我们会一个一个跟你们了解情况,先别急。庆幸的是人我们已经抓到了,你们不会有什么损失。”
“小伙子,你刚才不是也要抢着领鸡蛋的吗?”
其中一个手拎着鸡蛋的大爷抢断了刘立志的话。刘立志一看,正是刚才批评他别跟老年人抢好处的人。刘立志一时语塞,想笑又不好笑出声来。“大爷,我刚才就是试探性的想看他们具体是在干什么坏事。结果他们不要我的智能手机,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你说吧。”
刘立志左右两边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他们不要我的手机换鸡蛋。一是因为我年轻,他们不敢骗。二是因为我的智能手机已经注册过微信号码,他们没办法在继续注册,所有他们才不让我领鸡蛋呢。你们知道了吗?”
“太坏了,这些年轻人。”
一个大爷将手里的一袋鸡蛋狠狠地砸在地上。马路上顿时流了一滩蛋清蛋黄,狼藉一片。“大爷,先别砸,等我们取证完可以吗,谢谢你们了,我们警察一定会为你们讨回公道,一定不会让他们把骗你们的微信号卖出去。请大家相信我们。”
“对,请大家相信我们。”
普东也在人群里附和。“来,左手边的大爷请排队按顺序跟我们的同事做一下笔录。右手边的大爷有啥反映的请跟我和我的这位同事说。”
刘立志说着用手指了指普东,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旁。人群再一次分开。领着鸡蛋的老年人跟着派出所的人在一旁做笔录。看璜的人都反复强调自己有多明智多聪明,埋怨其他人就是拎不清,贪小便宜。整个工作持续都凌晨一点才结束。普东将刘立志送回家,派出所的民警将嫌疑人送到看守所。到了刘立志家门口,刘立志说道:“到了,东哥,你也快回去休息吧,辛苦了。”
“没事,刘副,你也快休息吧。”
与普东告了别,刘立志轻手轻脚地上了楼,掏出钥匙打开门。他本以为老爸老妈早已经睡了,所以不想吵醒他们。可他开门一看,客厅的灯光还亮着,老妈王洁穿着睡衣斜靠着沙发睡着了,电视屏幕上满是雪花点,电视都停播了。刘立志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这么大的人了,还让老妈等着自己。也怪自己忙着办案,忘记打电话让父母先睡别等自己了。听见响动,王洁猛然醒了过来,看见刘立志正在换拖鞋。“回来了,儿子?”
“妈,你怎么睡沙发呀,会感冒的。”
“这不担心你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喝醉了没有啊?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
说着,王洁站起来拿杯子。“谢谢妈,不喝了,酒早就醒了。我们吃完的早,但突然又遇到一个案子,我们去处理了一下,我没有听到电话声音,对不起,妈。”
刘立志拿出电话一看,天啦,老妈未接电话五个,老爸未接电话三个,老婆吴迪未接电话三个。“傻孩子,跟妈还对不起。我们是担心你喝醉酒回来不安全,既然知道你们又去办事了,那妈就放心了。你快去洗漱睡觉吧,妈给你烧了热水。”
看着老妈的身影,刘立志突然发现父母真的老了。刘立志一直以为父母还是壮年,以为还会管自己的年少轻狂,以为半夜回来还会被责问甚至是打骂。他记不得这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了,他也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父母的腰开始佝偻了,声音开始苍老了。他想,可能都是从他当警察的那天吧。可能也是从那天开始,他们才知道自己老了,老得怕给儿子添麻烦,老得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老得做一个安静的观察者。刘立志痴痴地看着老妈有些蹒跚地从卫生间出来,路过过道时还要伸手扶一下墙壁。他突然一阵心酸,忙走到阳台上,抬起手擦了下眼角,手背湿漉漉的。老话说,父母在,不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