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苾何力,今年十六岁。但即便如此,长得却虎背熊腰,十分壮硕。脸上的胡子却在刚刚长出。倒是跟后世营养过剩的青年人相似。一身反射着光芒的明光铠,更是彰显了青年人的英武。熟练的关中话,更是很难相信他是一名胡人。而他向自己下跪,并非因为自己是刺史。他也也是部落的首领,地位与刺史相差不多。他跪的,是云昊背后的皇权。他是大唐的驸马。这也就说明一个问题。契苾何力只敬重李世民的皇权。云昊却是根本不在意。眼下的他,跟老李家有了剪不断的联系。他既然敬畏皇权,那就势必跪倒在皇权之下。“你率骑兵来此,为何何事?”
“充当云驸马的向导,宣扬我大唐的威风。”
云昊眯起了眼睛。契苾何力的话语中,充满了桀骜。这是对自己武力值的认同。这也是所有唐兵的通病。长安来的人好歹敬畏云昊的名声,以及认同他对吐浑时的功绩。敦煌的人,他本身就有调动之权。那若羌县的骑兵,则是被云昊坑蒙拐骗来的。在这骑兵营地中,也不敢有任何异动。可这契苾何力不同。他本身就是胡人,就算投靠了大唐,依旧桀骜难驯。他效忠的是大唐的皇室,是天可汗。而不是云昊的这些臣子。“可是李将军的调令?”
云昊口中的李将军,便是姑臧城里的李大亮李都督。契苾何力却摇了摇头。“并非,我是自愿的。”
“为何?”
“我契苾部一直受到周边欺负,所以才投靠了圣人。”
“而我,也是在圣人庇护下长大的。”
“若没有了大唐,我也注定不是契苾部的首领,而是被人吞并。”
“是圣人挽救了契苾部。”
“我契苾部的男儿都懂得感恩,自然不忍心看到大唐的军队迷失在风沙之中,让西域诸国笑话我大唐。”
云昊的目光已经变得无比严厉。“你这是信不过我?”
契苾何力跪在地上,却已然不卑不亢。“我是为了云驸马着想,为何大唐着想,若想去高昌,云驸马找了一条最差的路。”
云昊不由眯起了眼睛。“哦?”
“若从这条河流走到高昌,却是要渡河后跨越高山,左侧还有焉耆部族。”
“不知敌友的情况下,贸然从焉耆的土地上前往高昌,会有很大的危险。”
“相反,回到敦煌,前往伊吾,从那里前往高昌,才是最为安全的。”
云昊却是眯起了眼睛。契苾何力虽然年轻,但这一番话,说的没有错误。这么走,的确要跨国孔雀河,还有要翻跃高山。若想补给,也相当困难。毕竟是异域他乡,危险无比。云昊何尝又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目标是高昌?而不是焉耆?”
云昊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契苾何力却是皱起了眉头。“一旦攻打焉耆,焉耆很有可能会依附乌兹与高昌,反而可能会助长高昌的气焰。”
“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云昊却不以为意。“契苾何力。”
“你太低估我云昊,也太低估了唐兵了。”
“此次高昌之行,我云昊势在必得,也绝无撤兵的可能。”
“你若愿意跟随,就随我一同见证一番。”
“若不愿,原地请回吧。”
云昊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契苾何力顿时纠结个起来。云昊也清楚。胡人将领每个人都很有个性。而想要他屈服,必须要展现实力才行。僵持了许久,契苾何力方才开口。“云驸马可知焉耆有多少兵马?”
云昊挥了挥手,李淳风骑马而出。“焉耆的详实,我家刺史早知其内幕。”
“焉耆地处天山之南,有大湖,有河流,故而有鱼盐之利,在西域之中较为富裕。”
“其王姓龙,名突骑支,国内盛行佛法,文字制度如天竺婆罗门。”
“而婚嫁,却与唐人相似,死时盛行火葬,国内多舞姬。”
“如此国度,却依附与西突厥,虽有城池八座,但没一城的军队不过千余人。”
“也就龙突骑有一支千余人的骑兵。”
“但那又如何与我等抗衡。”
说到这里,李淳风可谓是相当自信。这些情报,可都是那些商人耗费了大量的力气,才得出的结果。而这种沙漠中作战,实际上并不适合大军跋涉。很容易在沙漠中消磨掉士气。同时,这些小国度,也很难补给大军。故而这两千多人,反而是最好的选择。物资够多。一路上更是如同游山玩水一般……虽说更多的都是沙子、石头之类的。但若赫然见到一方绿洲,那等景色别提多美。当然……他们之所以能够在这沙漠中没有迷路,还是多亏了胡商们给的记号。所以,才不至于迷失了方向。而实际上……却是云昊选择最保险的路线。先是绕着山脉走,走到若羌城。然后再沿着河流走。怎么也不会出事!倒是契苾何力听到李淳风所说的话好,吃惊的长大了嘴巴。他从未想过云昊等人对焉耆之地的情报竟然如此详细。他憋了许久,最终开口。“你们算来西、突厥人在那放的兵力了吗?”
云昊却笑了起来。“西突厥内部如今正在打来打去,都在争夺那大汗之位,谁还有心思管这焉耆之地。”
“当然,大漠阻隔,你或许不知道。”
“因为西突厥的吐屯离开了焉耆,给了高昌进攻的机会。”
“高昌一口气夺下了焉耆五座城池。”
“现在的焉耆,只有三座城池。”
“而其中兵力,也不足千余人。”
云昊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实际上,这道消息他也是在若羌城中听到的。毕竟是去年发生的事情。大漠阻隔,想要知道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行。契苾何力目光逐渐的变得严肃。“可我大唐天兵,怎可无端去攻打西域国度?”
云昊却默然冷笑了起来。“无端?你是说焉耆与大唐交好?”
“正是。”
“放屁!”
云昊的目光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