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说话的七爷,此时走了过来。他十分客气地说道:“两位仙家,不是我们要助纣为虐,在我们人类社会里,有法理和人情,很多时候难以取其平衡。”
“除了法理和人情,我们又有是非对错,有时候是非对错,也难以给其一个清晰的界定。”
“常安安伤害了一个姑娘,这是错的,可这又是它的生物本能,就跟我们人要吃饭睡觉一样,是上天创造出了它的这种生物本能。”
“站在我们人的角度去看这件事,其实那个姑娘,她的身体是没有受到侵犯的,好在这次又有白家的仙家出手,取出了肚子里的孩子,所以她是受了些惊吓,就当生了一场病,我觉得这个常安安也罪不至死。”
常板坡哼道:“他罪在三十年前破坏了我们出马仙的规矩,私自逃离山海关,这才是他必死的原因。”
七爷点点头:“对,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规矩是应该遵守的,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常安安出逃山海关,其实也是你们常家逼的,他出逃的这个‘果’,是你们常家制造的‘因’。”
“如果真要追究责任,最大的责任应该在于你们常家。”
常板坡顿时皱起了眉头:“老头儿,你也是修道几十年的人了,何出这等不真不实,中伤我们常家的言论?”
七爷讪笑道:“这个常安安的身世,你们应该是比我再了解不过的。”
“当年最后一条祸龙,被胡家的仙家斩杀,其实这世上已经没有祸龙了。”
“而当时的常安安,还并没有出世,是白家的仙家将他从那个千金小姐的肚子里取了出来,并且要斩草除根,将常安安也扼杀在摇篮里。”
“可是当时,你们常家出手救走了常安安,为了种族的壮大,准备利用常安安来大规模的繁衍后代,所以是你们常家,让这世上又诞生了一条祸龙,您说,是也不是?”
常板坡听到这话,眼神顿时有些躲闪,哼道:“没有证据的事,你可不要胡说,谁能证明当年是常家救走的常安安。”
七爷说得果然没错,动物的思维能力略微有些欠佳。常安安就是在常家长大的,它都改姓常了,这还需要怎么证明?白家之所以一直没追究这件事,主要是不敢。就算常家承认了,谁敢去惩戒,常家‘天’字辈的那几位,可都是堂口的兵马护法。七爷又说道:“这常安安毕竟是在你们常家长大的嘛,对不对,而且他到了你们常家之后,你们拿他当生育工具,也没有善待过他。”
“后来发现他繁衍出来的后代有基因缺陷,就彻底抛弃了他,这个时候,他想离开那个伤心之地,他有什么错呢?”
“既然他没有错,规矩也没有错,说冲突也冲突,说不冲突其实也不冲突,只要没人追究,这就是不冲突的。”
常板坡沉思了许久,估计是在思考其中的逻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捋清,但他仍然坚持规矩就是规矩:“规矩是不能破的,长辈们都这么说,如果默认了常安安逃离山海关是没错的,那岂不是谁都可以破坏这个规矩?”
“之前黄家的子孙破坏这个规矩,黄家的太奶直接下了追杀令,人家都这么大公无私,我们常家岂可落人话柄?”
七爷点点头:“对,你说得很有道理,那我问你,整个东北的仙家,都听谁的号令?”
常板坡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当然是胡三太爷和胡三太奶,还有黑老太太,这三位长辈早已经位列仙班,跟我们不是一个等级的。”
七爷接过话又往下说:“这三位都是道教册封的地仙,而道教的主要思想就是无为而治和顺其自然。”
“祸龙本该要灭绝的,但常安安的出生,让这个世上又仅存了一条祸龙,这就是顺其自然,他的出生就是顺其自然。常安安现在附身在了方明杰身上,他和方明杰的渊源也是一种顺其自然。”
“两百年前他的出生,就是为了照顾两百年后方明杰的家人,如果现在杀了他,那不就是破坏了这种顺其自然?”
“先不管‘五仙不过山海关’这个规矩,到底是不是乾隆定出来的,连胡三太爷和太奶以及黑老太太都是道教册封的地仙,难道这个规矩比道教的‘道法自然’还要高吗?”
常板坡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可能又在思考。七爷继续说道:“还有这三位地仙,受我们人类的尊敬和信奉,而他们也尽心尽力地统领出马仙们帮助我们人类解决各种麻烦。”
“如果你们现在杀了常安安,那方明杰的家人就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这是不是违背了三位地仙要帮助人类的初衷?”
常板坡再次沉默,想了半天没想明白,只能望向白小玉:“是这样吗……”白小玉也想了一阵,又茫然地望了回去:“搞不太清楚……”七爷见状,乘胜追击道:“两位再仔细想想,如果你们放常安安一马,既顺应了道教的理念,又顺应了三位地仙的初衷,而且还无形之中化解了常家和常安安之间的因果。”
“将来你们二位要是修炼到了一种境界,这道教一看,你们二位竟如此有悟性,有这般宅心仁厚的品德,这都不能入地仙,那谁还能入?”
“从此以后你们就是白家和常家的骄傲了!以后只要有人提到东北的神仙,问白家有谁,那不就是白小玉吗!问常家有谁,那不就是常板坡吗!”
“其实我说这么多啊,也不光是为了常安安,更多的还是在为你们二位做考虑,这两全其美的良策,多完美啊,对不对?”
一蛇一刺猬,被忽悠瘸了,显然是把七爷后面说的话给信了进去。他们顿时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放常安安一马。正在这时,方明杰和易杨从屋内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