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所有部门的人都到了,现在城管专治办还捏着环保局的目标分数,所以环保局还真来了一名姓张的副局长。街道办、村委会的人也到了,林肃一一认识之后,领着所有人从那条左右无人打扫垃圾的小道走到了小鱼湖边。林肃说道,“张局,胡科长,李主任,现在我们站在小鱼湖边,不过刚才从道路走进来这段小路,我想大家也有了一番认识,李主任,你来说说这条小道吧。”
李主任是个粗人,从他现在将烟头一把扔在草地上便可以看出,其实说这一片是草地,那是过去,过去是绿油油一片,现在绿油油的面积是分散零星的,大部分是一些垃圾和不会再长草的秃土。李主任两腿分得很开,发型还不错,微长还有些中分,不过却一点儿不时尚、一点儿不怀旧,看上去土里土气的。李主任说道,“林主任,我当小鱼村书记才两年,之前就已经是这样了,来这里的人少了,基本上一天也没几个人从这里路过,所以在我之前,就已经没有安排人在这里打扫,过去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一些,因为钓鱼的人很多,很多鱼友还自发组织了环卫活动,主动把这周围打扫得干干净净。”
林肃点了点头,说道,“李主任,那为什么现在没人来这里了,是因为小道左右太脏太乱吗?”
“这个肯定不是,还不是因为湖里钓不来鱼了,那些鱼友慢慢就不来了,这没办法,既然没有人来了,我们村里也懒得管理,离路面有一定的距离,所以这片绿化成了三不管地带。”
李主任脚下有一块小石头,他的右鞋底就在这块小石头上摩来摩去,说完了,也把头给埋下了。林肃说道,“我看还是没有说到根本上吧,之所以没有人管理这一片的环境,环卫管不着,你们村里就应该管起来,你们村里如果没有职责去管,就应该向有权部门反映。以前有鱼友自发打扫,现在没有了,为什么,根本原因在哪里,是不是小鱼湖?”
李主任把头微微抬起,“是啊,就是因为这湖,鱼少,而且质量不好,谁来钓啊,承包这小鱼湖的人,我听说都已经外出打工了。”
林肃看向环保局的领导,问道,“张局,你也看了这么久了,为什么湖水不清,鱼又少又瘦呢?”
张局长四下看了看,说道,“这我真不清楚了。”
林肃能观察到,刚才张局长的目光,在油漆厂那方向停留的时间最长,他是心知肚明的,可就是不捅破那层纸。林肃看向胡书成,“胡科长,你来说说,李主任刚上任两年可能不了解,张局也许日理万机,对小鱼村这地方也不是很清楚,你肯定是知道的。”
胡书成被林肃给逼了出来,站在最前边儿,胡书成只能说了,因为这事情林肃知道,在这现场,林肃刚才是故意那么问的。说与不说没区别,胡书成当然不能让别人听出是他把事情泄出去的,他需要表达出林肃是知情的人,于是胡书成说道,“林主任,你不是之前就已经调查清楚了吗,小鱼湖的问题,就是源于那油漆厂,呵呵。”
张局和李主任都愣了愣,然后微微一笑,并没说什么。林肃没料到胡书成会这样说,这么一来,这些人不是知道自己早清楚情况了吗。林肃说道,“张局,其实我之前是了解过的,但我们办公室不是职能部门,不懂一些技术规范和具体业务,比如这油漆厂建在距离小鱼湖二十米附近,就拿张局你们环保局来讲,这有没有问题?”
林肃把矛盾抛了出来,目标直接环保局。这是一个让人难以回答的问题,说是吧,为什么油漆厂已经建成了,说不是吧,和规定相冲突,现在的领导呀,宁愿不表态,也不能乱表态。首先,张局长肯定不是说二十米的距离没问题,因为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四周这么多人,他才不会替别的人去挡枪口,要是谁听到然后传出去,自己不是无形中把人给得罪了吗。张局长知道这家油漆厂,但早先便已经建在这里了,能建起来,这油漆厂能没一点儿关系吗,所以张局长并不知道当时的原因,他也不想知道。张局长说道,“严格来讲,按现在的规范来讲,肯定是不行的,但我想当时的要求并没那么严格,历史问题,放在今天我可不方便表达什么意见,是吧林主任。”
张局长很聪明的把责任推到了历史这个层面,他承认有问题了,但现在看起来有问题,不代表过去也有问题。林肃说道,“张局,那我就这样说吧,我也是一个尊重历史的人,不过现在我们不谈历史,只谈现在,现在就存在一家建成的厂房在湖泊边上,而且污染严重,破坏环境,我请问一下张局,现在你该怎么做?”
林肃的话都很直接,问题很尖锐,张局长不过是一名副局长,他能怎么说。于是张局长说道,“林主任,今天来,我实话说了吧,来之前我并不知道现场开什么会,说什么事儿,现在知道了,不过因为事出突然,这些情况是我之前没有了解过的,不过林主任放心,我会回去向我们局里一把手汇报到位,我怎么说不重要,也轮不到我说该怎么做,我们一把手想必有很好的办法,呵呵,水平问题嘛,为什么我没当上一把手啊,水平不如我们领导嘛,呵呵。”
张局长笑了起来,干脆不回答林肃的问题了。林肃问起了胡书成,“胡科长,你个人觉得该怎么做?”
胡书成自然也不能表明立场,怎么说都是错,“林主任,处理这种事情啊,我是真没经验,要么把湖的边缘缩一缩,要么把建筑的位置挪一挪,呵呵。”
林肃觉得胡书成说得有理,确实很有道理,胡书成所讲的都不现实,但却都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林肃故意说道,“行啊胡科长,你的主意不错啊,把建筑换个位置,别建在小鱼湖旁,建远一点儿,什么事儿都解决了,那个李主任,你说对吧。”
李主任立马说道,“这可不行啊,我可是听说,人家是有手续的,就算咱们想换,人家不同意,谁都没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