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肚白透过窗户照进屋内时,三人不约而同的舒了口气。天都亮了,没有人能在废墟里撑过一夜。谈渡在他们心里,已经被默认成了死人。“既然事成了,我就回京城了。”
谈忠语气肉眼可见的轻快许多。楚起和迟雄面上皆带着喜色。三人假惺惺的道了别,便各自打道回府。……与此同时,陆家。密道里空气流通的不多,不过能维持人体正常需求。但在这样的环境下睡一夜,也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迟愿光是被灰尘呛醒,就醒了四五遍。反观谈渡。这人从合眼开始,就没睁过眼。起初她也以为他没睡着,只是懒得动眼皮子。后来发现,谈渡是真能睡。适应能力强的令她望尘莫及。且,席地而坐,抱臂阖目,天为衾地为席的姿态要多潇洒有多潇洒,完全没有半点养尊处优贵公子该有的挑剔。此时的密道没有昨夜那般昏暗,从出口处隐约偷来的光亮,勉强够她看清身边人的五官。在五年没有人打扫过的密道里睡了一夜,形象多少有些狼狈。平日里总打理的完美的发型乱了,有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刚好弱化了几分眉宇间的凌厉。睡着的模样要比醒着时安静许多,张扬跋扈的气场削减,温煦宁和的气质增添。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看够了没?”
冷不丁一记哑沉的嗓音响起,迟愿吓得瞬间缩回了手。谈渡缓缓睁眼,平静的眸中倒映着女人心虚的模样。“您醒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去啊?”
迟愿坐卧在他身侧,没意识到手肘还抵在他膝上。也因此,她身上滚烫的温度便一路传递过来。谈渡眉心拧了拧,刚一抬手,面前人便如受了惊的兔子般弹开了。空气静默了几秒。迟愿在对上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又连忙凑过去,讨好似的握住了他还停滞在半空中的大手。“怎么了?”
温软的嗓音比平时更乖更柔。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谈渡抿唇,对上她水润清透的杏眸。女人故作无事发生一般,像过去那样亲昵讨好他。如果没有刚才那下意识自我保护的举动,他真要被她的演技骗过去了。她怕他。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害怕他。为什么?因为他毁了这座宅子?心头溢开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谈渡语气沉沉。“你发烧了。”
“啊?”
迟愿愣了下,伸手去摸自己额头。指尖刚碰上额角,就蓦地想起来了。他刚才伸手,是想探她的体温吧?她还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估计是昨夜受凉了,回去吃点药就好了。”
迟愿语气轻快,浑身上下,半点不见哀伤。她越是刻意表现的无恙,昨夜的种种就越是在谈渡的脑海中清晰深刻起来。他一夜无眠。一来,他不可能在危机还没解除的情况下睡着。二来……迟愿说了一夜梦话。“哥哥,对不起……”“……我没有用,我没有保护好小年,我也没有守住我们的家……对不起……”“我好害怕,哥……我好怕……”一声声‘对不起’,一句句‘哥哥’。让本就狭窄压抑的密道,空气都好似愈发稀薄起来。“你很害怕?”
谈渡垂眸看她,目光直直锁定在她脸上。迟愿脑子发懵,大概是烧得不轻,人都跟着糊涂了。要不然怎么会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丝的心疼呢?心疼?谈渡心疼她?哈!她果然是发烧了,把脑子都给烧坏了。“我肯定怕啊!”
迟愿任由他捏着下巴,撇了撇嘴。没注意到在她这句话后,谈渡陡然深下去的眸光。“这可是爆炸哎!一不小心要死人的!我也是第一次进密道,谁知道这密道质量好不好?万一是豆腐渣工程,把我俩给埋了怎么办?”
女人喋喋不休,心有余悸。像在掩饰什么,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不让自己停下来。谈渡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良久,松开手。“五爷?”
迟愿愣愣的看着他起身离开的背影,茫然的喊了一声不见回应,忙不迭小跑着追上去。也不知道又哪句话得罪了他,他看起来好像又生气了。男人都这么难哄的吗?迟愿心里腹诽着,倏地,面前人停了下来。还没等她收拾好思绪,便被他打横抱起。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得她抱紧了他的脖子,头顶上方传来男人霸道不容反驳的声音。“现在才知道怕,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