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木马病毒!”
楚南河只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便笃定了那是什么。迟愿瞬间想到了迟志杰发给她的那个定位链接,从她点开链接起,估计就已经被人实时掌控行踪了。反应过来想关机,却怎么也关不掉。最后只能把充电器拔了,等待手机电量耗尽,再次自动关机。“把手机扔了。”
前面传来男人淡漠的声音。迟愿微怔,咬了咬唇,降下车窗将手机扔进了一旁的枯草丛里。“今晚不能回市区了。”
楚南河调转方向盘,驶入了一条小路。迟愿皱眉看着窗外变换的景色,心里被焦躁和不安占满。她能理解楚南河的决定。因为她刚刚开机的举动,暴露了他们的位置。估摸着这会迟志杰已经给迟好好通了气儿,在他们回去的关口上守株待兔了。若是执意回去,无疑是自投罗网。可比起这个,她更担心自己一夜未归,谈渡那里要怎么交代?“没有其他方法了吗?”
迟愿低声询问。楚南河眼皮轻抬:“你是怕谈渡找你?”
被人戳破心思,迟愿抿了抿嘴角,低低嗯了一声。“放心,他现在可没空管你。”
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楚南河解释:“你以为他这次来江城,当真是谈生意的?”
难道不是吗?迟愿在心里反问。如果不是在谈生意,那他是怎么做到给她攒那么多工作量的?这两天生产队的驴都没她干的活儿多!迟愿心里这般吐槽着,就听楚南河声音继续。“生意是其次,谈渡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调查五年前谈棠死在江城的案件细节。”
谈棠。迟愿思绪卡顿了下,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一个画面。那晚她和谈渡去乡下视察时,村民看着谈渡的脸,说他和小棠医生长得很像。小棠医生……说的是谈棠?可谈家人不是都说,谈棠的死只是一场意外吗?一瞬间,迟愿脑中快速闪过什么,还没等她抓住,楚南河问她。“你听到的版本是不是说,谈棠是死在一场地震里?”
迟愿眸色一深。的确,据她所知,谈棠和楚北星是去慈善机构当志愿者时,遭遇了地震,夫妻俩人都没能幸免于难。等等。……慈善机构?“当时谈棠所在的慈善机构,是迟家的慈善机构?”
楚南河颇为意外的扫了她一眼:“没错。”
迟愿猛地捏紧了手心。如果谈渡真的是为调查谈棠死因才来的江城,岂不是说明迟家和这件事也有牵扯?怪不得明明说是为她撑腰去的,结果却主动给迟家投资。他早就在策划了!不,或许要追溯到更早。从拍卖会上拍下08号地皮开始,这盘棋就摆上了。迟愿心惊不已,内心久久无法平静。谈渡究竟在设一盘怎样大的局?“并且,算算时间,谈老爷子病重的消息,也应该传到他那儿了。”
楚南河说这话时,语气稍微顿了一下。虽然很短暂,但迟愿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他没说出口的那句话,应该是这样的——‘谈五爷忙的很,你算哪根葱,值得他百忙之中还关心你有没有夜不归宿?’迟愿抿了抿嘴,不语。她倒希望真如楚南河猜测的那样。不然……她这段时间作死太多次,谈渡的耐性估计也快被她耗完了。要是再惹他不快,这段关系就真到头了。……江城,机场。“爷,迟小姐的电话打不通!”
宋斯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悄悄看了眼自家五爷的脸色。很好,他离躺进给自己选好的那块墓地,又近了一天呢!“你说她今早到图书馆查翻译资料去了?”
谈渡语气懒懒,薄唇挂着抹淡笑。“呃……是这样的。”
“查了一天?”
宋斯看了眼落地窗外的夜色,无言以对。现在这情况,是个人都能想到,查资料只是个幌子,迟愿是去做别的事了。“我这就去查迟小姐的踪迹!”
宋斯说完,生怕晚一秒就小命不保,溜得飞快。“于直。”
被点名的于直连忙走上前。“去开车。”
于直‘啊’了一声,心直口快道:“爷,我们不回京城了?”
这老爷子还躺在ICU等着他呢!话刚说完,就收到了一记眼刀,刮得他遍体生寒,连忙背过身去开车。谈渡睨着被吓到同手同脚的保镖背影,唇角弧度渐渐持平。养的宠物总喜欢往外跑怎么办?没关系,打折她的腿就行了。……迟愿从噩梦中猛地惊醒。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腿。还好还好,没被砍。但梦里谈渡脸上挂着嗜血的笑意,拎着斧头一边砍她双腿一边说‘没了腿,我看你还怎么乱跑’的画面,还是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冲击。太可怕了!更可怕的是,谈渡真的能干得出来这事儿!迟愿内心惶惶,困意也没了,干脆坐起身。环顾一圈,没在车里看到楚南河。倒是车窗外有荧荧一点光亮。是楚南河在外头生了个火堆,此时他正背靠大树,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再要两个多小时,我的人就能到了。”
正在迟愿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时,听到了这一句。原来他醒了。迟愿这才打开车门,裹紧身上的外套,下车。“现在几点了?”
楚南河闻言看了下手机:“十点。”
距离她早上出门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二个小时过去了。如果谈渡真要计较起来,她已经失踪整整十二个小时了。迟愿呼吸一滞,脚步突然就变得沉重起来。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双手合十,诚恳祈祷。“老天保佑,保佑谈渡忙得没时间想起我……”这句话的尾音还在空中打着璇儿,一记刺耳的刹车声刺破静谧,旷达的田野上突然多了一束强光。汽车的轰鸣声如雷贯耳,车身急速飞驰,卷起的气流将篝火吹得火星四溅。迟愿瞳孔紧缩,警惕的看着那辆停在离她两米不到车。连火星落在枯草上,燃起一小片火原都来不及顾。强烈的光柱让她眼眶生理性的发烫,不得不用手遮挡。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这时候,来的不论是谁,都不会是什么好事。但她还是由衷的希望,只要不是谈渡就好。“呦,聊天儿呢?”
慵懒的嗓音,低沉磁性,是极有质感的音色。却直接打碎了迟愿最后一点侥幸。是谈渡。除了他,再无人能如这般肆意妄为。迟愿紧张的提着气,绞着手指,无措又心虚的看着那一步步朝她走来的身影。逆光之中,谈渡身形被弱化,周边镶了一层金色的碎芒。不可一世如神祇。末了,他走到面前,沾着秋露的眉眼泛着寒气。黑眸似这田野间漂浮着的雾气般,是实质的,透不进一丝光亮的。倏地,他低声嗤笑。“果然,当初就该直接把你那条腿也打折,省得你隔三差五要折腾一回,你说是不是,小侄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