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愿再睁眼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浑身酸疼,宛如被货车来回碾了十几遍。疼得她骨头都散架了,生出一股懒劲儿。听到开门声,也懒得去看。反正能进来的,也只有谈渡一个人。看不看都没什么紧要。她现在最关心的事情还没着落,更没心思想其他。直到一道阴影打下来,迫着她不得不扭头。一转脸,就看到谈渡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见她看过来,没事人似的拍了拍她的腿。“抬起来。”
迟愿一听,吓得小脸都白了。条件反射的紧紧夹着腿。“不能再来了!”
谈渡笑:“你成天脑子里除了那档子事儿就没别的了?”
迟愿:“……”这话反了吧?不应该她问吗?“抬腿,或者说,你想就这样回去,让谁都能一眼看出来你刚被……”迟愿猛地反应过来,从床上弹跳起来,一把捂住他的嘴,阻止了那几个粗糙的字眼蹦出。谈渡任由她捂着唇,却挡不住那股促狭的笑意从眼睛里跑出来。“我自己来!”
迟愿脸红的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药膏,姿势怪异的一路冲进洗手间。这不动还好,一动那里被牵扯到,疼得她倒抽口凉气。终于明白谈渡那句‘谁都能一眼看出来她刚被那啥’,不是夸张了。在洗手间里上好了药,迟愿磨磨蹭蹭的不想出去。刚才见到谈渡,发现他并没有她所想的,戳破了那层窗户纸之后,就对她再次冷淡下来。他对她还是有一丝丝怜惜的。不然也不会给她买药。但他不乐意和陆青司的旧怨一笔勾销,也是事实。估计当时答应她会帮她找到陆年宵,也是诓骗她的。不过迟愿隐隐觉得,谈渡是不屑于说谎的人。或许,他找陆年宵,也不全然是因为她。那还能是什么?总不能真要‘兄债弟偿’吧?迟愿想到这里,又快速的否定了这一念头。不至于不至于。并且看谈渡的语气,也并没有要这么做的意思。应该……只是心里还有气吧?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如果她能帮谈渡查清谈棠的死亡真相,他会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小年呢?迟愿正想着这一可能性,洗手间的门就开了。谈渡倚在门框上,轻飘飘横来一眼。“呦,还活着呢?我以为你上个药把自己给疼晕过去了。”
迟愿眨眨眼:“我哪有那么娇弱。”
“那你倒是撑一次不晕过去给我看看?”
谈渡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迟愿:“……”还不是您老太凶猛了!她蹲在地上,手指在地板上圈圈画画。无声的碎碎念。谈渡下巴微抬:“你蹲那儿干嘛呢?”
“让五爷良心不安。”
迟愿仰头看他:“有效果吗?”
谈渡乐了:“没有。”
切,就知道。他连心都没有,还谈什么良心!迟愿垂下脑袋撇嘴,没注意到谈渡已经走进来,停在了她背后。“不过,你可以试试其他法子。”
谈渡低笑,将人从背后端起来。从来没被人这么抱过,迟愿大惊失色,喉间溢出记短促的惊呼。手指死死抓着他的手臂,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送到了床上。屁股刚挨着床,便一个轱辘翻身起来,离得他远远的。“不试了不试了,我真不行了!”
谈渡嗤道:“出息,我看看伤。”
那里的伤是能随便看的吗?迟愿被他云淡风轻的语调惊到,小腿紧紧并在一起,急的话不经大脑就蹦出来了。“您要真心疼我,就别找小年麻烦了,好不好?”
谈渡唇角的笑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去。他站在床边,眸光泛着寒意。要不怎么说,她真是作死的一把好手呢。气氛才刚刚缓和,她就提那姓陆的。是掐准了他舍不得弄死她,是吧?“成。”
出乎意料,谈渡松了口。没等迟愿高兴两秒,下一句话便紧接着入耳。“我可以帮你找到陆年宵,但你们见面时,就是我们关系结束的那天。”
谈渡语气低沉,黑眸悄无声息锁住她。“如何?”
迟愿愣在原地。说的再直白点,就是,谈渡给了她两个选项。他,陆年宵。两者选其一。迟愿承认,她贪心,她哪个都不想抛弃。跪在床上往他跟前挪了几下,小声试探:“五爷,我就是问一下,如果我不想和您结束,还想找到小年……”“可以啊。”
谈渡笑眯眯接话。在她错愕的注视下,慢条斯理补充了后半句:“我就再多受受累,送你和他一起上路。”
迟愿猛地打了个寒战,不敢再问了。她不说话,自有人逼她开口。“想好了么?怎么选?”
“没想好,您让我再想想呗。”
谈渡笑意发冷:“小侄媳,拖字诀在我这儿没用。”
看来,今天她是必须要做出个决定了。迟愿内心焦躁的要命。四目相对,谈渡的气势压得她寸寸后退,最后牙一咬,心一横。“我不找了!”
她急的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睛被逼的通红,小兔子般,弱得可怜。吼完,难以自控的感到委屈难过,哽咽着,撒气似的加重语气又重复了一句:“我不找了!”
这样总行了吧!谈渡眯着眼,没因为她选了他这一决定,表现出半点愉悦。相反的,他周身气息下沉。因着逆光,五官笼在一层光晕里,看不真切。但迟愿却能从那长久的沉默中,感受到他的怒意。为什么?她不是选了他吗?难道说,他其实并不想她选他?迟愿想着,不自觉就这么问了出来。“五爷,您让我做选择,该不会是想让我自觉点,主动提出结束吧?”
不是吧?他不会恶劣到,连提分手的恶人都要她来当吧?“日……”谈渡被她奇葩的脑回路气得哭笑不得。心底那股阴郁就这么被搅散了,凝聚不了一点。他捏了捏眉心,眸底一片乖戾,语气又冲又狠,出口的话却是裹着几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妥协。“你他妈的……真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