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次去见雷奕辰她也有一些私心。她不想恨雷奕辰，她想知道自己曾经有没有被他爱过，她对雷奕辰怀抱着一些希望，当然，雷奕辰是血偶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还是会对付他，为了自己以后平静的生活。她爱过他，但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为了雷奕辰放弃一切的米笑了。和雷奕辰约在了曾经他们经常一起吃饭的餐厅，在这个灵偶的世界里也有，只不过破败不堪，无限颓废，米笑看着眼前歪歪扭扭的招牌，有一种转眼便是隔世的感觉。她和雷奕辰也快乐过，就像当初被爆出的那个视频，在视频里她和雷奕辰嬉戏打闹，很是欢乐，她曾经也陷入了这种难得的幸福之中，哪怕和雷奕辰在一起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痛苦，但她也贪恋着那仅剩的百分之一不肯罢手。扬起头，米笑看着招牌上颓败的几个英文字母发呆，脑海里想起许佳月说过的话——“米笑，你真是很可悲，你以为奕辰心里真的有你吗？我告诉你，昨天他和我在一起，待了一整晚呢，就连你偶尔和他去的那间餐厅……你不知道吧，那个餐厅的名字都是我取的，老板也是我，包括你最喜欢吃的那几道菜都是按照我口味做的，哈哈哈……”身后有细微的脚步声正在靠近，米笑转过身，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浓雾之中有模模糊糊的身影逐渐隐现，如此的高大伟岸，曾经她觉得雷奕辰能给她十足的安全感，却没有想到伤她最深的那个人就是他。下着浓雾的黑夜里没有风，他身上的黑色风衣却仿若在无风自舞，随着他的到来，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压抑了许多。米笑控制住想要往后退的冲动，她很怕他，这些年来刻骨的痛让她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本能的畏惧。男人的五官逐渐从浓雾中裸露了出来，黑色的风衣，黑色的头发，以及比黑夜还要深邃黑暗的双眸，曾经这个让她沦陷的双眸。脚步声止住。他在一个最合适的位置停了下来。不远不近，让她的心稍有缓和。米笑默默地看着他，他也默默地望着她。“好久不见。”

她笑了笑，“其实我来这里的时候就见过你了。”

男人轻轻挑了挑眉，眼眸微微一眯，里面放出的光如同万年的冰霜，“什么时候？”

“你先回答我，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男人思索片刻，“你认识肆岩吧？”

米笑微微一惊。她就知道这位肆岩不是什么善类，果然是他出卖了她么？把她来这里的事告诉了雷奕辰？他有什么好处？讨好雷奕辰？或者说他们算是朋友？“你还记得一个小女孩吗？”

米笑补充，“被你杀掉的那个。”

雷奕辰定定地看着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起，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米笑继续，“我看见你杀掉了她，然后吓到了，然后……”“肆岩说你带着一个弟弟。”

雷奕辰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你什么时候有个弟弟，我怎么不知道？”

“……”原来他关心的是这个，“你还记得我有个玩偶么？”

她并不打算瞒雷奕辰，因为瞒不下去，他总有一天会知道，她总有一天会用安德里去对付他，而现在她在雷奕辰面前撒这些谎没有意义。“安德里。”

雷奕辰精准地说了他的名字。安德里这个名字从小便随着他，以前米笑和雷奕辰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抱着安德里喊，雷奕辰自然是记得的。“对。它成了我的玩偶。”

米笑向雷奕辰靠近一步，“他告诉我……你不是人。”

扬起头，看着比她高出近两个头的男人，“雷奕辰，你还是人吗？”

这句话问出来后本很可笑，却没有一点让人想笑的冲动。雷奕辰垂下头，额前的刘海遮挡住了他的眼眸，他大半张脸都淹没进了黑暗之中，整个人的气势又上升了一层，米笑毫不畏惧，再向他靠近了一步，“雷奕辰，你从来都是这样，你对我向来不够坦白，你看我……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我从没有告诉过别人，却告诉了你，你知道吗？”

她看不清雷奕辰的神色，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雷奕辰，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却有无数的秘密我都不知道，而我的一切你都是了解的。现在……你可以和我说实话吗？”

这些话的的确确是她想问的，“你……不是人，对吧？你是血偶，许佳月是你的主人，所以你之前才那样对我？对不对？因为你没办法忤逆她，你不是真的爱她对不对？你曾经是爱我的，是不是？”

很恐怖，说出这番话很吓人，她是想问，但她并不想用这个情绪问，因为这种情绪很容易让人误会，她就是个演员，她可以很好的掌控这情绪中的细节，她可以很好的演出自己想要的效果。而雷奕辰一直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他垂着头，刘海之下全都是阴影。“雷奕辰，你回答我啊……你告诉我啊……她现在不在这里……你为什么不说话？不是你要见我吗？你见了我，为什么又不说话？”

米笑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对着他伸出手，“雷奕辰，我本来对你都失望透顶了，我本来都恨死你了，可为什么又要让我知道你这个秘密？为什么又要让我对你产生期望？我期望着……你以前对许佳月的一点一滴只是因为形势所迫，我期望着……你还记得吗，你曾经对我说过，你让我等着你，你让我等一等……是这个意思，对吗？”

雷奕辰确实说过，包括之前她在临匣市拍电影，那天晚上雷奕辰闯入了她的房间，他也对她说了类似的话。她是觉得雷奕辰对她还有感情的，但是……雷奕辰也确实非常的危险，她虽然之前还信誓旦旦地反驳赵天师，说凶偶不一定会泯灭人性，但其实她并没有把程忠所有的一切事情都说完，还记得那晚，她曾努力过，努力想要唤醒程忠心里唯一的柔软，但其实她是失败的，她只是还在固执的相信，那是因为她毕竟不是程忠最爱的那个女人。她怕，但她也期待。却又因为期待，不敢投入太多的信任。在她的手轻轻握住雷奕辰冰凉的手背时，两人都微微一颤。雷奕辰的手太冷，冷得吓人。米笑想收回来，却又觉得这一步都走到了这里，此刻要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还记得那一年吗，我二十岁生日，在这个地方等了你整整一晚，你说你要来陪我，但却陪了许佳月一整晚。”

当天晚上就有新闻爆出他与许佳月共度良宵，而她却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我以前就是那么傻，我想着……你会收心的，你会回来的，我就整日整夜的等你，从早等到晚，因为我除了你，什么都没有，雷奕辰，你有想过吗，那个时候我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后来，我就觉得等死都比等你要好，至少我等死总有一天会来，可是你呢……”她微微哽咽，“你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另一只手也覆上了雷奕辰冰凉的手背，她双手抱着他的手，他的手是那样的大，她的手是那么的小，就像他们之间是如此的悬殊一样。“我知道，我这么问很傻，但我还是想问一下……你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有爱过我吗？恩？”

当面对敌人无比强大你却又无计可施的时候，其实除了打感情牌你别无胜算，你只能委曲求全，装作和他是一伙儿的，让他把你当作朋友，让他记起你的好，你曾经的温柔，你们曾经的感情。“雷奕辰……你知道吗，安德里告诉我说，我的眼泪是有毒的，我不能哭，因为我的泪会影响到别人，会让天使变成魔鬼，会给自己带来厄运，我后来就想啊……是不是因为我……才影响了你呢？你原本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好在，她是一个演员。有些话半真半假，说出来的时候就像真的一样。可是从头到尾雷奕辰都沉默着，这让米笑心里开始发慌，开始着急，“雷奕辰？你这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你以前究竟有没有……”“不。”

雷奕辰忽然抬起眸，深邃的眼从黑暗中脱离而出，那里仿若有一个漩涡正在吸引着人的灵魂，他摇了摇头，“米笑……我……”她以为雷奕辰要否认，却不料想——“何止以前，我现在……也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