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敌楼上。赵飞扬几人正在商榷现在的情况,娄赫部的遇袭,到底是一个意外,还是匪军的谋划,这一点暂且不明。如果是意外的话,就没什么好说,派出一队甲士,带上两门炮去也就够了,但如果这是匪军的谋略,那事情就麻烦了。因为现在能够使用的兵卒实在有限,斥候方面他们只能在每一条线上派出两人往来沟通。但这是远远不够的。按正常的战争规则来讲,每一个前线阵列部队,和后方指挥的联系,除却飞鹰、信鸽之外,包括斥候和探子在内,最少要有七人以上。看着地图,赵飞扬眉头紧皱,他们已经商量了好一会,但到现在为止,大家都拿不出什么方案来。“上将军,赵大人,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想咱们是不是可以提前对匪军发动追击?”
见大家都没有什么想法,林意深开口了,他说话的时候态度恳切谦虚,但如果仔细听,却还是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策略的自信。闻听此言,苏定方与赵飞扬同时看向他:“林大人,你的意思是现在咱们就动手?”
苏定方皱着眉头,又瞧了瞧娄赫部所在的方向:“我看要是这样的话,只怕会让军队准备不足,到时候如果出现什么变故,那可就不好办了。”
“林兄,你提出的意见没错,但我想那应该是更严峻局势下使用的办法。”
赵飞扬这样说等同于是否定了林意深的计策,好在,对此林意深并没有什么不满,因为无论朝廷还是战场上都是这样,大家都有各自不同的意见,自己的建议策略是否能被采纳,其实并不太重要。只要你表态了,说出自己的想法,那么一般而言,责任也就随之交给了拿主意的人,这算是一种为官之道,林意深出身名门,对此最是了然。闻听二人如此,他便不再说话了。再看苏定方,此时脸上更加凝重,尤其那一双眼中更满是燥火。所有人不由一愣,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只见娄赫部方向忽然出现一阵骚动,能够明显的看到有一支队伍正在向孤城方向移动。“那是娄赫的军队!”
赵飞扬顿时做出判断,因为那军队撤退的方式,也是按照大梁军队的阵列进行的。娄赫,竟然被打退了!而他身后,匪军数量庞大,正追击而来!“传令,命令我军战炮,立刻准备,点五百甲士,出城接应。”
苏定方微微眯眼,当即下达军令。娄赫啊娄赫,你可不要让我失望……苏定方咬牙心想。赵飞扬此刻也吩咐:“罗通,你且带上五十梨花军同往,务必保证娄赫安全。”
“明白!”
这边准备完毕,罗通一行人方才出城接应,可更加出乎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角楼上,赵飞扬几个看到那边娄赫的败兵已距离孤城不足三里,按说这是最好的位置了,城楼上只要一阵炮火,任凭敌军千军万马都要化为灰烬。但赵飞扬刚要传令点火,奈何局面却逼得他不得不放弃这样的想法,因为匪军前面就是娄赫。他们紧随娄赫部追击,两者相据不足一丈,简直如同是附骨之蛆,他们之前所准备的炮击没用了,因为在这样的距离下,他们炮击敌军的同时,娄赫的部队也会遭受池鱼之灾。就算此刻兵员充足,苏定方也好,赵飞扬也罢,都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岳父大人,局面紧张,请您在此坐定,小婿带一支军队出城支援。”
“此事蹊跷,你要小心!”
苏定方嘱咐。“明白。”
赵飞扬回道。其他人没有遭遇敌军狙击,偏偏娄赫遭遇了。遭遇敌军不说,还贴那么近向城门靠近,这里面有没有问题,赵飞扬现在不敢肯定。不过,只要城门一开,一切就都明了了……说着,转身往楼下就走。林意深此刻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冲着苏定方拱了拱手也追了下去。城门外!娄赫的部队还在撤退中,赵飞扬刚开了城门,只见娄赫竟然没有继续撤退,反而是调转枪头,冲那群匪兵反杀过去。“胡闹!”
赵飞扬心中着急。这娄赫,怎会如此没有大局观?这时候开了城门,就等着他进入,他不进不说,反而朝着反方向杀去,这时候若是有一支敌军出现,那城门便危险了!不对!有诈!赵飞扬脸色一变,刚要下令梨花军迅速撤回,却见城池两侧山头上,乌泱泱冲下来一片匪军。与此同时,原本调转马头的娄赫,此刻竟又返程,朝着城门奔袭而来!“娄赫,叛变了?”
赵飞扬心里一突,猛然想到了这种可能。敌人近在咫尺,退回城中已不现实。他连忙下令。“全军准备!”
一声令下,梨花军当即装填弹药,赵飞扬瞅准时机,一声放,顿时烟尘滚动,一阵阵的烟雾瞬间吞噬了战场!“引号!”
所谓号,也是赵飞扬使用的一种联系手段,梨花军善弄烟火,浓烟之内相互之间的沟通就成了问题,所以他设计了一种能发出三种不同声音的口哨,三个音调分别代表着进、退、散,而每个音调又有长短三种不同的组合,也就让信号更加详细。无论是娄赫还是罗通,他们的队伍中都有梨花军,所以赵飞扬才会选择通过这样的方式和他们进行沟通。果不其然,这哨子的声音确实准确的将他的用意传达出去,烟尘越发浓郁,几乎达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浓度,不过却没能对他们的战术协同,产生一点阻碍。“放!”
轰!一轮齐射在赵飞扬的指挥下释放,如果不是出于绝对的自信和十足的把握,这样的距离,如此混乱的情况下,怕是没有人胆敢如此。尖锐的哨声,轰响的梨花击发的声音,再加上几方军队厮杀的声音,将这笼罩沙场的浓烟变得更加恐怖。孤城,监押房。门外的甲士其实心里不太舒服,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上战场杀敌立功,家里人都指着这个过好日子,自己也指着这次战争能多杀敌人,出人头地,可是哪里想到,之前吃了那么多苦,整军经武,又长途跋涉,好不容易到了这地方,却落到一个看押的位置,那心里能平衡吗?听着外面厮杀的声音,两人一阵阵的叹息,并且相互吐露着心底的那点牢骚,一个说什么不公,另一个就讲倒霉。三说五说,心底的火气越来越大,几乎嚷嚷了起来,但此刻背后一道声音的出现,吓得他们两个差点跳起来。“你说说你们两个,还是官军吗?这些话要是让那赵恪知道,你们说,他会不会砍你门的头?”
两人看去,背后那声音的主人,竟是应该被锁在房内的珠儿!她是怎么出来的?!两人正惊异时,且看那珠儿嘿嘿一笑,伸手朝他们一挥,再往后发生了什么,两名甲士便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