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根本不害怕暴露，相反的，你更怕我不知道一切都是你做的。”

“监控器前边耀武扬威的挑衅，你只是为了留下你来过的痕迹。可惜你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盗窃车子的线索。”

“如果超市的行动顺利，你也会照常启动计划，拿到五号文件，利用我，去发现属于你的过去的秘密。”

张磊如数家珍，一夜的时间，他已经将所有已知的疑团解开。为什么刘鹰作为一个老兵，会在上山的小路上留下明显的脚印。为什么刘鹰不离开江城？出境、去大西北、出省，甚至哪怕只是出市也好。为什么不消除痕迹，为什么绑架王琪，为什么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是刘鹰自己提供。最开始的那一通神秘电话，自爆613特大爆炸案，绑架王琪失败后还有空去看亡妻和西街的阿嬷，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身处其中时不觉得，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为了让张磊发现真相。当年的真相。他不惜以绑架案为开端，极端的开启与张磊这个特殊的联结。做好被逮捕的一切准备，现在坐在他们面前的刘鹰，不是他们耗尽心血抓来的，而是人家自动送上门的。付超一脸错愕，原来这些天的疑团就在这，为什么所有的线索都很明确，却又好像是隐匿在什么暗流涌动之下，不见天日。“如果绑架王琪的案子顺利，你也会利用王琪和我进行对峙，指引我把当年的案件查个一清二楚。不管你是为了什么。”

王琪已经被成功营救，尽管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好好休息，他的大脑此刻却异常清醒。“完全正确。”

刘鹰阴笑着，对张磊经过三天三夜才准确明白自己的意思感到不满，“张队啊我还以为你是一个传奇人物，没想到不也是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只是破了我的思路？”

“或许我真的错了，倒不如跟你坦诚相见，就像现在这样。”

刘鹰努努肩膀，展示着自己手腕上闪着冷光的手铐，“如果不绑架王琪，一切更好说也说不定。”

张磊再次恢复了沉默。“就像你说的，你本可以走，一走了之我不能奈你何。”

张磊起身，双手交叉于胸前，靠在审讯桌前，一脸真诚的问道，“为什么不逃？”

“呵呵呵，你看到了吧，君子山上，那一处墓穴。”

刘鹰眼神变得复杂，似乎多个人格挣脱着想要外在表现出来。“我的家人、妻儿，都死了，因为那个人！”

刘鹰的眼里闪着仇恨的精光，“你叫我逃？苟活？怎么可能！”

“嗯。”

张磊无视刘鹰的愤慨，应一声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选择我。”

张磊不是在自卖自夸，只是刑警大队有那么多人，付岭东、李建昌，市区其他分局的刑侦队队长，有那么几个也都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呢？刘鹰似乎恢复了冷静，沉沉的坐在审讯椅上，盯着威严的手铐发呆。“是啊，为什么选择你。”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所有故事。”

“不急，我讲给你听。”

张磊微微皱眉，手指轻轻扶了扶耳麦，“白柔送水进来。”

语罢一个请的姿势，示意刘鹰开始自己的述说。后者微微一笑，右手食指与中指微微蜷起，付超接过示意，随即递上去一根烟，在火苗跳跃的那一刻，一股烟草的清香缭绕在审讯室里。红色的摄像头一闪一闪打着节奏。“我是刘鹰，男，十年前29岁，江城市警察学院毕业。”

烟雾缭绕里，刘鹰眯着双眼，似乎这段回忆已经永恒的停留在了那个夏天。……学校毕业后，我直接进入了淮县分局，是县刑警队一队的队员。后来有了金三角毒枭清缴计划，我作为新人被选中，去了那边做卧底。三年的时间里，因为有我在，破获了多起毒品交易，涉案毒品数量高达300公斤有余，这在缉毒警的历史上，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成绩。做卧底的日子很难熬，不敢深眠，不敢多言，不敢有信仰。在暗无天日的地狱里，陪他们演一出西方极乐。因为是新人，需要遭受一轮又一轮的试探，又因为每次毒贩有所活动被抓的时候，我总是时不时的出现在现场，或扯上点什么关系。老大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幸亏我足够优秀，在学校学到的，在前辈那里听来的，所有可以用来规避怀疑的手段我都用了。只是所有的教材和经验都无法规避的，是一顿毒打。我的意识是模糊的，“阿鹰，老老实实交代出来，你到底是不是内鬼。”

老大手下的首席保镖兼打手大龙，自幼学习泰拳，是近身自由搏击的一把好手，曾经在整个集团创下1000场无败绩的记录。年轻小伙体力旺，每天都有那么一两名不知死活的虾兵蟹将去挑战这个集团神话一般的存在。妄想通过这种捷径，让高高在上的老大看到眼里，可比一点点卖粉往上爬快的多，中间一层层抽去，分得到他们手里的业绩微乎其微。所以纵使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大龙从来不缺少对手。我的眼角因为脆弱而肿了起来，眼睛被遮挡住了大半，只能依靠遗留的内三角勉强看清他的脸。那是可惜的表情吗？“说不说！”

我正判断着，腹部传来剧烈的疼痛感，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三分钟里，我本以为自己已经丧失了痛觉神经，看来也不过是疼昏厥了吧。大龙手里的尼龙棍混着血，发出黝黑的光芒，新鲜血液的鲜红顺着龙图腾的纹理往下滴落，我的脚下早已形成一小滩血泊。双手被吊起捆绑在悬梁上，我似一副没有灵魂的枯骨，在夏天黏腻的风里，骨头之间撞击响彻金三角的每一处角落。我以为我要死了。一遍一遍的喊着，“老大，不是我；老大，不是我。”

我得靠着这个心理暗示，不好，意识又要来一波昏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