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副驾驶座上的沈星辰,看着周围的景物在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后退,即便车窗紧闭也能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她吓得双手顿时紧紧抓着安全带,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甩飞出去,更不明白此刻陈飞夜到底想干什么,只能扭头盯着他那宛如刀铸的凌厉俊颜:“飞夜,你要带我去哪里?速度太快了,我害怕,你慢点好吗?”
可陈飞夜依旧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一个劲的加速。他那略显凌乱的泡面头,衬着他那死死盯着远方的犀利眼神,让他整个人宛如一只蛰伏于黑暗之中,即将捕猎的黑豹。就要到弯道了,但他既不减速,也不转动方向盘,就这么任由跑车直直往前方护栏撞去。而这毕竟是盘山车道,若是以这样的速度撞毁护栏跌下山去,除了车毁人亡,没有别的可能性。眼看着离前方护栏越来越近,沈星辰的一颗心顿时被提上了嗓子眼,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即冲他大叫起来:“飞夜,危险,快停下!飞夜……啊!”
到后面,一切似乎都不可挽回了。被吓得面色惨白的沈星辰只能尖叫着闭上眼睛,妄图用这种无谓的方式来逃避这一切。幸好在最后一刻,陈飞夜猛踩刹车,拉上手刹后急打方向盘;随着一阵阵刺耳的摩擦声,跑车以一个完美的飘移,安然驶过了弯道。一直过了很久,沈星辰才敢睁开眼睛。见弯道已过,后面扬起的阵阵白烟正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飘移有多惊险猛烈;她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伸手一摸,额头上早已遍布薄汗。就在此时,旁边传来陈飞夜略显沙哑,却依旧镇定的声音:“怕吗?”
若非此刻他仍然在专心致志地开着车,直盯着前方,她还真恨不得上去狠狠揍他一顿。可平复了心情后,她却莫名有些担心:“当然怕。飞夜,你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方才你如果一个不小心,那可是会……”以前她只知道他喜欢赛车,却不知道原来赛车竟会如此危险。“既然怕,那以后就别再说,想跟我大哥一起去死之类的话了。”
陈飞夜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也放缓了车速。跑车一直开到山顶的终点后,才停了下来。沈星辰听他这么一说,愣了——原来他把她带到这里,上演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出,就只是不想让她说那些沮丧的话?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招还挺奏效的——方才经历过与死亡零距离后,她现在果然非但不想死了,还更加珍惜这活着的每一秒。毕竟死亡太过容易,而生命只有一次。可是,他为什么……那一直盘踞在她心中的疑云,让她想向他寻求一个答案。可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他已经下了车。她不甘心,打开车门出去,看到他正靠在车上,一脸淡漠地看着远方那黑灰夜幕上,高悬着的一轮明月。他按着车门的大掌上,戴着一只纤细的仿古尾戒,上面的碎钻即便在这昏暗的月光下亦是熠熠生辉。他甩了甩泡面头,整个人透着一股,令人赏心悦目的雅痞气息。她走过去,开门见山地问道:“飞夜,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毕竟飞白是你亲大哥。他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所有人都说,是她害死了陈飞白。这样的说法虽不确切,但陈飞白也的确是因她而死。他为什么非但不跟着讨厌她,还这样帮她?陈飞夜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深沉。就这么一直盯了她许久,直盯得她身上都有些发毛之际,他却突然故作轻松地扬起嘴角一笑:“因为你笨。”
沈星辰:“……”即便这两年她跟他关系还算可以,但有这样肆无忌惮说自己大嫂的小叔子吗?这会不会显得太没大没小了?陈飞夜见她一副不服气的模样,就补充道:“不笨吗?今天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准备被我妈打到什么时候?”
沈星辰的确不能不承认,方才如果没有他,她一个人真不知该如何面对,陈家人的滔天怒火。可她却也分明很明白,陈飞夜现在就是在顾左右而言他,而不肯告诉她真正的原因。“沈星辰,你看这月亮多漂亮,”陈飞夜许是怕她又沉浸在悲伤之中,想方设法要让她发泄出来,“趁着这难得的月色,不如干脆跟我一醉解千愁。”
他这番话,就让她骤然想起两周前,她跟陈飞白的婚礼上,犯了酒瘾的他喝得酩酊大醉后,不受控制地拿起东西乱摔乱砸,吓跑了不少宾客的画面,此刻她便如临大敌——他要喝酒?他酒瘾又犯了?她刚要阻止,陈飞夜却以极快的速度转身打开车门,从车里取出两罐啤酒,丢了一罐给她后,自顾自地拉开自己那罐的拉环,一口气灌下去很多。看他那副急迫的模样,仿佛急需一醉解千愁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沈星辰好不容易才接住了那砸过来的啤酒。可她非但没喝,还不依不饶地上前去抢他手中的那罐:“飞夜,你不可以再酗酒了,对身体不好;来,把酒给我……”但就在她的手伸过来时,陈飞夜却灵巧地一转身,让她扑了个空,整个人都趴在了跑车引擎盖上。他盯着有些狼狈的她,语气里竟是难得的认真:“你这么担心我?”
想起过去的事,沈星辰的心尖在此时狠狠一颤,立刻回答道:“我答应过你哥,在他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你,我不会食言。”
他的语气又莫名染上了些许失望,还嗤笑一声:“仅此而已?”
“不然呢?”
沈星辰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还记得两周前你酗酒,把我和你哥的婚礼搞得鸡飞狗跳的事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砸场子的。如果不是因为你哥,我才懒得管你。”
“我就是去砸场子的。”
陈飞夜冷不丁冒出这一句,听着竟还有几分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