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辞暮觉得他是栽了。栽在姜尔尔的脑回路里。要说她脑子直吧，反应总是出人意料。要说她脑子里都是弯弯绕绕吧……她又显得太直了。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尔尔看着他深沉的表情，心里更不安了。她纠结着开口：“你能不能别那么生气，看着挺渗人的。”

“知道害怕我，却不把我的话听进去，你这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想你啊。尔尔在心中脱口而出。但不敢真的说出来。怕当场就被扔出别墅，卷铺盖走人。尔尔瓮声瓮气地说：“我下次不敢了。”

“没有下次！”

尔尔：“是是是！”

她每次认错妥协都很快，保证也是不过脑子就信誓旦旦地说出来。但就是没看见她真的遵守过。宴辞暮觉得自己反而被她气得胸口疼了。他严厉地说：“这回你给我记住了，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不听话，私自动手，我一定会惩罚你。”

尔尔瞬间瞪大了眼睛：“惩罚什么？”

炒鱿鱼吗？那不行！她立刻竖起三根手指义正言辞地说：“我听你的话，真的听，你千万别惩罚我！”

宴辞暮不屑地轻哼，“好好表现！”

尔尔狂点头。然后她小心翼翼地问：“看在我之前这么勇敢救你的份上，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宴辞暮闻言，眯了眯眸子，觉得好笑：“我刚跟你生完气，你就要跟我谈条件了？”

尔尔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摆，一双漂亮的杏眸湿漉漉的，显得很无辜又很可怜。宴辞暮只看了一眼就受不了。他抬手扶了下额，长舒了口气，语气带着无奈：“说吧。”

尔尔不确定：“这是先答应的意思吗？”

宴辞暮似笑非笑：“让你说就说，别太得寸进尺了。”

尔尔一副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样子。“那我说了你不能更生气。”

宴辞暮沉吟片刻，问：“我现在可以拒绝听吗？”

“不行！”

尔尔急道：“你一个大总裁，不能出尔反尔啊。”

“出尔反尔？”

宴辞暮把这四个字反复研磨了几次，深邃的眸子中仿佛带着几分笑意：“不都是你吗。”

“什么？”

尔尔没反应过来。宴辞暮只是低笑一声，没作解释。尔尔惦记着问他问题，也没有追根究底的心思。“我现在要问了。”

宴辞暮点了下头。尔尔深呼吸一口气，手还揪着他的衣摆不放，生怕他等下就跑了。“你能不能，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事，都别开除我啊。”

宴辞暮听完她的话，还安静了一会儿，确定她只问了这个，眸光深邃。“没有别的要问了？”

尔尔说：“我其实一直就只想跟你说这个来着，但我怕你觉得我人品不行。”

“这和人品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的保镖啊，保护你本来就是应该的，你作为雇主，也对我很关心，给了很丰厚的补贴，做得非常好了，我如果还拿这个来向你要求什么，就是道德绑架了。”

宴辞暮看了她一会儿，顺势在床沿坐下。“你是这么觉得的，那为什么现在又这样说了？”

尔尔抓着他衣摆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把他熨帖的西装都抓出了几道明显的褶皱。“我有点害怕。”

她垂着眸，不敢直视他，声音也很小。她觉得声音大一点的话，自己都不敢说出口了。宴辞暮眸光一深：“怕什么？怕……离开我身边？”

最后一个字落下，尔尔忽地抬眼，对上他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仿佛有火光席卷而来，烫得她心脏都在发颤。尔尔感觉嗓子好像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连一分钟都不到。宴辞暮忽然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一边理着没有任何问题的袖口，一边说：“你这段时间一直说我是个好老板，这一点我分析过，给你们的待遇确实是非常不错的，一般人如果没有太异想天开的野心，不会舍得丢掉这份工作，所以你害怕被开除也正常。”

尔尔唇角微微一动。虽然他这样说是没错，但她真正的想法不是这个……真正的想法是不能对他说的实话。她勉强扯出一个笑，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月薪十万年薪百万的工作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我现在需要很多钱，真的非常舍不得这份工作，三少，你能答应我这个要求吗？”

宴辞暮深深地看了她片刻，沉声道：“可以。”

尔尔紧绷的情绪一下就放松下来，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地笑。“谢谢，三少你……”真是个大好人。“后面的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尔尔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这一时也想不到别的话来夸你。”

她要真夸起来，就会跟以前追他的时候上头，越来越夸张，马上就会让他察觉到什么。现在不行，不能直接暴露。尔尔抿着唇若有所思地微笑。宴辞暮低头看了眼她还揪着自己衣服的手：“现在能放开了？”

尔尔瞬间回过神来，飞快的松手。看到那一片褶皱，她又尴尬得很不好意思。“对不起！”

宴辞暮揉了揉眉心，一副头疼的样子：“行了，你以后少说这两次，说得太多，我头都大了。”

尔尔张了张嘴，差点又把“对不起”三个字脱口而出。她忍了忍，哭笑不得地闭上嘴。宴辞暮这时候又说：“今天给我安分点，最好睡一觉，没有我的允许，这个房门就不要出了。”

“啊……”尔尔不乐意了，“这跟住院有什么区别？”

“有啊。”

在尔尔疑惑的眼神里，宴辞暮凉凉一笑：“你躺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尔尔：“……”原来大总裁也会废话文学。紧跟时髦。宴辞暮起身，又开了句嘲讽：“都是你自找的。”

尔尔深深的叹气。现在就是挺后悔的。但是一想到她无论如何都赢了武术协会所谓的精英，又没那么后悔了。于是尔尔颇为骄傲地说：“事实证明，我就算受伤也能当一个合格的贴身保镖，保护你不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