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地牢时,林妙音整个人软绵绵的。连烧了两日,她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棉花上。出去时,不小心趔趄了下,一条有力的臂膀扶住了她,“王妃,仔细脚下。”
林妙音点点头,对麦冬道了谢。看着她的背影,麦冬陷入沉思。按照王妃以前的性子,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定要闹上一场,说什么也不肯出地牢,以此拿乔威胁王爷。谁知,他通禀完她就爽快地离开了。即使他提到陈俭公公,她也没有任何异样,倒真是有些让他刮目相看了。林妙音回到韶华院,北宫攸已经等在院子里了。“怎么,宋侧妃醒了?”
她冷嗤一声,直接迈开步子朝房间走去。北宫攸将皇后懿旨丢给她,“一会,你随本王进宫。”
林妙音只看了一眼,便合上了。刚才麦冬已经将陈俭入府一事告诉她了,估计是皇后听到了什么风声,不忍她受苦要接她入宫,顺带着要敲打北宫攸。“玉竹,去烧水,我要沐浴。”
她实在受不了身上的馊臭味了。“林妙音,你最好不要给本王耍手段。”
林妙音脚步一顿,“就你这脑子,我若是再耍手段,你怕是应付不来。”
一个宋清韵,就让他失了智,白痴。北宫攸敛住怒气,冷哼道:“你最好知道在皇后娘娘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我是要给姨母说你为了下人打我二十军棍,还是你冤枉我给你的心尖儿下毒,将我关进了地牢?”
林妙音嘴角的讥讽渐盛,“你丢得起这个人,我丢不起。”
说完,她也不等北宫攸发作,便砰地一声关了门。北宫攸从韶华院出来时,脸色不太好,下人们早就习惯了,也不敢这个时候往前凑,生怕触了他的眉头,被当做出气筒。偏偏有没眼色的,闭着眼睛上前,“王爷,东西收拾好了,您看您和侧妃什么时候出发?”
北宫攸不耐地瞪他一眼,“今日先不回。”
风铭一愣,“不回?三日回门是习俗啊,怎么好端端的不回了?”
北宫攸心中烦躁,没有理睬他,直接去了青竹院。刚进院子,宋清韵便在紫竹的搀扶下迎了出来,“王爷来了,我已经收拾好……”她说着意识到男人脸色不对,顿时有些不安,“王爷,怎么了?”
“刚才宫里来了旨意。”
北宫攸将陈俭传旨一事简单说了一遍,“改日我再随你回门。”
宋清韵虽然心中失望,但脸上还是堆出笑意,“好,我听王爷的。”
看着她身上素白的衣裙,北宫攸淡淡道:“去换了吧。”
从前皇后就嫌她寡淡,更别说他们刚成了亲。这一下,宋清韵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她楚楚红了眼眶,让紫竹扶她回房。北宫攸看着女子纤细的背影,心口陡然被扯了下,便放柔了声音,“委屈你了。”
紫竹也在一旁劝道:“侧妃娘娘,王爷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
宋清韵顿时转过身,含情脉脉地看着那抹玄色的身影,“王爷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所以,我不委屈。”
最终,她换了一身桃红色的衣裙。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颜色,因为这个颜色代表着妾室。可是强权面前,容不得她不喜欢。等她收拾好,已是半个时辰后,“让王爷久等了。”
“走吧。”
北宫攸率先撩开步子。“王爷等等我。”
宋清韵不顾身体虚弱,忙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挽住男人的手臂,“搭着王爷的手,我走得稳当些。”
二人来到府门外时,林妙音已经在马车上等着了。一旁,还停了另一辆马车。宋清韵看了眼马车内的人,下意识紧了紧男人的手臂。“上车吧。”
北宫攸将人松开。看着男人的视线,宋清韵心底难掩失落,随即强忍着挤出笑来,装作懂事的模样,“王爷,我可不可以和姐姐同乘一辆马车。”
北宫攸蹙眉。宋清韵怯怯道:“听说姐姐之前因为我被关进了地牢,我想跟她道个歉。”
“去吧。”
林妙音闻声幽幽看了过去,“别,我嫌晦气。”
北宫攸顿时怒火又起。眼看着他就要发作,宋清韵忙将人拉住,然后笑着走到林妙音所在的马车前,“姐姐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向你道歉好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小心中了歹人的毒,这才让姐姐受苦了。”
“你想多了。”
林妙音看着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面无表情地放下车帘,“你还不值得我生气。”
这演技,她还真是自愧不如。这小白莲又是示弱又是道歉的,不就是不想让北宫攸和她同车么,至于这么大费周章?北宫攸想上她的车,她还不答应呢。“出发。”
她直接吩咐车夫。宋清韵直接被隔在车帘外,连马车的边儿都没挨上,还被车轮扬起的灰尘洒了一身,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僵。她以为林妙音会大发雷霆,没成想她一个人走了,显然并没有和北宫攸同乘的打算,最后她反倒成了跳梁小丑。“不识好歹,以后不必理她!”
北宫攸沉着脸吩咐宋清韵,“上车!”
“是。”
宋清韵轻轻抿住嘴角。虽然最终的结果还是如了她的愿,但和北宫攸同车的后果,却不是她能承受的。所以,她一路上都很忐忑。看着她不安的模样,北宫攸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别想太多。”
林妙音早北宫攸和宋清韵一盏茶的功夫进了宫。还未进甘泉宫,皇后身边的徐嬷嬷便迎了过来,“老奴见过宁王妃,可巧了,娘娘正念叨着您,您就来了。”
“嬷嬷瞧着比前些日子清减了,可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徐嬷嬷微微一愣,心里嘀咕着她倒是比以前细心了,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娘娘的失眠症近来又加重了,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奴婢担心呐。”
她说着哎呦了一声,“娘娘吩咐过奴婢不得在您跟前提起此事的,是奴婢多嘴了。”
林妙音想起来了。皇后自从当年丧子后便患上了失眠症,多年来不知看过多少太医,这症状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了。“姨母可是为了任用吏部侍郎一事烦忧?”
徐嬷嬷难掩震惊地看着林妙音,在她的印象里,宁王妃满脑子都是宁王,从来不关心这件事,就是关心,仅凭她的心智,也想不明白,今日竟然一语点出了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