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低身,径直把人往上一抛——姜慕星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胃部就被顶住,强行挤压。叶凉薇看傻了眼,“阿昼,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冷冷回:“带人回家。”
她举着两只手,“那我怎么办?”
陆昼这才又注意到她的双手,在她面前站定,皱紧了眉头。叶凉薇以为有希望,娇弱地撒娇:“我的手真的很疼,阿昼,你陪我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他思忖了片刻,恢复了以往的温和。“抱歉,我怕她跑了。”
“……”“我先送她回去,让人送你去医院,放心,我很快就来看你。”
他走得爽快,叶凉薇想再说点什么都没来得及,只能看着他们就这样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整个人被愤怒与嫉妒彻底填满!他竟然这么明目张胆地丢下她,跟姜慕星走?他……他凭什么这么对她!女人一张脸气得又白又红,死死咬着牙关,凭着最后一丝理智追了上去。然而,在医院大门口,她刚要叫住陆昼,就看见他把人塞进副驾,然后上车,头也不回地离开。叶凉薇胸口快被闷炸了,狠狠盯着远去的车尾。身着黑衣的保镖走过来:“叶小姐,少爷让我送您去医院。”
她瞪圆了红通通的眼睛。“滚!”
……姜慕星自从上车后就没消停。“放我下车!”
“你要发疯别拉着我一起。”
“陆昼,你聋了是吗!”
陆昼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懒散地搭在车窗上,“昨晚不是骂得挺难听的,怎么今天就这?”
姜慕星一愣。他留意她的反应,“忘了?”
她想起她清醒后看到自己手机的通话记录,的确是有很多通是打给他的。“酒后的醉话而已。”
“你的意思,是那些话算不得真心?”
姜慕星眼神冷淡。“你想说什么。”
陆昼神情恹恹,看不出想说什么。她是不信自己会说什么了不得的话,“你开门,让我下去。”
陆昼分了她一个眼神,没有任何动作。车门被锁,他丝毫不担心她会跑。姜慕星咬咬牙,打开了车窗——车速倏地提升。迎面的风吹动发丝,刮痛她的脸。“不是要跳车么,快跳。”
“……”他是故意的。姜慕星看着过往不清晰的风景,和车轮下飞速掠过的地面,最终压下跳车的想法。他提醒:“安全带。”
她的确害怕跳下去的后果,深深压抑住胸口的起伏,被捆绑的双手费力拉上安全带。呼啸的风声鼓动着耳膜,一阵阵刺激着心脏。陆昼逮着空隙,点了一支烟,闷闷的烟草味飞袭在车厢中,顺着风绕一个圈又离开。那恣意肆纵,完全不是掌握着两条命的样子。姜慕星紧贴着位置,忍住心悸。“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眯起眼,吸了口烟,说话间,白雾四散。“不是说过了,带你回家。”
“那从来都不是我的家。”
陆昼斜着看她一眼。“管你吃穿住行五年,要什么给什么,说不是就不是,你这么没良心?”
姜慕星抿紧唇瓣,“我没说不还。”
无论结果如何,他说的是事实,没有她妈带她到陆家这五年,她的人生恐怕已经终结在某个赌场里。陆昼扯着唇角,“你想拿什么还,拿你这两年存的那点钱?”
“我妈给我的那些珠宝和奢侈品我都没碰过,可以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们,算上学业和日常开销,那笔钱应该够了。”
她语气平静,任谁都听得出她的认真。陆昼眸色暗沉地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久,他的嗓音被风吹得模糊不清:“既然算计着这些,当初还惹我干什么?”
“……”姜慕星有些恍然。当初,走投无路的时候,他出现就被她当成救赎,她真心感激过他,把他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然而,时至今日,他却成了比“陆家”本身更可怕的深渊。静默压制着车厢。男人的脸色比这夜晚还深沉,眼神晦暗难辨。“你以前怎么过的,你自己比谁都清楚,姜慕星,你摸着自己胸口问问,这五年在陆家,你过得不比以前好?”
她握着手心,微微低头。陆昼掸了掸烟灰,眉眼间有些不耐。“以前两年没动静,就这小半年,你离家出走两次了。”
烈风浮动他的短发,底下是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是我该问问你,你到底在闹什么。”
她眼瞳微动。“我受够了。”
受够了被人掌控的人生;受够了一言一行都看人脸色,做什么都要卑微低头,如履薄冰,生怕惹恼了他们每一个人。明明她也是人。姜慕星低低开口:“以前没钱的时候,被逼的差点在街头流浪,那时候我总想着有人能收留我和我妈就好了,但到了现在,我才发现没钱可以赚,但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人生都掌控不了,这辈子就毁了。”
她眼里波光闪烁,平和,却坚定。“我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他愣了愣。思忖间,指间的烟蒂被弹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陆昼恢复了以往的漫不经心。“你直接说你享受过这种生活,然后利用完我就想甩掉不就好了。”
姜慕星张唇想解释,她想趁这个机会跟他好好谈谈,可他突然叫住她——“阿星。”
男人发红的唇色在夜里很显眼,一张一合间,眉眼生动,肆意张狂,带着点子疯劲儿。“这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儿。”
她恍了下神,即使看了那么些日夜,陆昼那张脸还是有迷惑人的资本。陆昼不再理她了,像押解一个重刑犯一样。车停在若水居门口。姜慕星看着窗外熟悉的大门。“到这儿就别看了,进也得进。”
她知道,下一句是“不进也得进”。姜慕星深呼吸,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身后,陆昼没有迅速跟上来,又燃了一支烟,从浓稠夜色中望向她笔直的脊背。白烟氤氲着他凌冽的五官,黑眸凉薄,薄唇缓缓张合——“舞团那事儿不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