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晕着冷炽的光,模糊周围的一切。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姜慕星难受地低下头,看了看手心的挫伤,艰难地要起身。一双皮鞋走进她的视线。陆昼单手撑着黑色雨伞,居高临下地凝着她。雨伞边缘在她头顶,他也没有替她遮雨的意思。他问:“后悔了?”
姜慕星喉咙滑动,沾湿眼睫如振翅的蝴蝶,声音低得快听不见。“嗯。”
陆昼眸色晦暗,意味不明。“所以你刚才说,要你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我帮你救他?”
她仰头,一字一句,充斥着刻骨的失真:“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男人捏着伞柄的指骨漂亮又分明,被这凄凉的雨夜衬出几分冷白。陆昼懂了她的意思,唇角微微上扬,“要求这么苛刻啊。”
“……”“上一次你用自己交换,但这次比上次棘手,你还能给我什么?”
姜慕星呆呆望着他。她以为他要的是掌控自己,只要她做回听话的她就够了。她嗫嚅着发冷的唇:“我……”陆昼看出她的茫然,压下唇角的弧度,抛出他的条件:“明天不订婚如何?”
姜慕星睁大眼,一抹抗拒掠过她澄亮的眼睛。他眯眼,“还不死心?”
她僵滞着。陆昼凝眉,又松开。“既然没想好,就再想想,我有的是时间,但姜慕星,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他转身要离开,瞧不见她眼中极力的挣扎。那双澄净的眼中绽放过亮得惊人的烟火,此刻却如雨中被摧残的玫瑰,亮光与希望一同迅速凋零。“……”陆昼的眉眼冷寂,多余一抹烦躁。在他眼里,姜慕星算不得聪明,但她很敏锐,知道好与坏,更知道事到如今,她该怎么选才对自己最好。可他说不出此刻的感觉,就好像一直在意料中的事情,隐约在走向失控……思忖间,有人揪住他的裤脚。陆昼站定,回身,低头。她匍匐在他脚下,声音轻微模糊:“……说话算话吗。”
他黑眸深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十来秒后。“好。”
……姜慕星被带到了一间私人公寓。“今天在这儿睡。”
她望了一圈客厅,装修精简却干净,是陆昼会喜欢的风格。陆昼看她没动,“去洗澡。”
她身形僵硬。“要我帮你?”
姜慕星沉默着,摇头。她去了浴室,其实在车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但她还是听话地放水,洗澡。出来之后,客厅没人。她走了一圈,发现厨房有动静,走近一看,男人挺阔的后背对着她,热气从锅里缓缓冒出。陆昼没回头,“去吹头发,医疗箱在客厅柜子底下。”
姜慕星扶着门框的手紧了紧,转头出去。“知道了。”
吹干头发之后,她在沙发上坐下。她看不懂他这番操作了。陆昼出来时,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一碗姜汤,空气里弥漫着甜辣的味道。“喝了。”
姜慕星垂眸,伸手接过就要喝。他一下按住她,正要发难,眉头却一凝。“我让你处理伤,你刚才在干什么?”
她呆愣愣的。“对不起,我忘了。”
陆昼抿着薄唇,眼神有些犀利,冷沉。“姜慕星,真有这么不愿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别挂着一张死人脸。”
她阖了阖眼皮。“对不起。”
“……”陆昼咬了咬牙,站起身。“明天在这儿好好待着,别让我发现你出这个门,要不然后果自负!”
姜慕星点头,看他一副要走的架势,问:“你要走?”
他神色不明。“你想我留下?”
她不出声,闷闷的样子属实不招人喜欢。陆昼被气笑,拽过她的手就把人抵在沙发上,裹着怒气的吻落下。这样的亲密来得太突然,姜慕星跟块木头一样,完全无法像从前那样乖巧配合。原本陆昼只是生气,没想到那么久没碰她,这一下跟野火燎原似的。好在他到最后停了手。“我还有事要处理,明天不一定有时间过来,你乖点,好好吃饭,别乱跑。”
姜慕星愣了三秒,点头。他掐住她的脸,咬了一口她的唇。陆昼离开后,姜慕星到底是没喝那碗姜汤,也没有处理身上的擦伤。她抱着双腿,在沙发上呆坐着,没有丝毫睡意。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雨到半夜就停了,漆黑慢慢过渡。黎明破晓。姜慕星僵坐了一整晚,看着墙上的时钟指向六点,她慢慢起身,麻木地往卧室的方向去。……另一边,若水居这边等到化妆师上门,才发现姜慕星失踪了!“这死丫头干什么去了?昨天不还在家吗,这么大的人,她跑出去了你们看不见?”
徐若维持不住形象,直接开口怒骂。别墅上下的佣人战战兢兢。“姜小姐昨天下午就出去了,没有交代过去了哪儿……”程家都要来了,主角不在,这订婚宴还怎么进行?徐若心里慌,冷着脸。“你们赶紧去找,找不到人就不用回来了!”
“……”陆昼回来的时候,佣人四处奔散,客厅里坐着黑脸的陆正廷和小心翼翼的徐若。他上前,随口一问:“脸色这么不好,出什么事了。”
徐若勉强着笑容,“没什么……阿昼,听说你昨天下午出去了,不知道你当时看没看到慕星?”
“好像……”陆昼假装回忆,在她提起希望的时候,他勾唇笑笑。“没太注意。”
徐若垮了脸,复而担忧道:“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要不让人去警……”身后传来重重的响声。陆正廷震怒,“别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她要是有这个胆子在今天耍花样,回来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现在赶紧去给我找人!”
说完,他气得捂住胸口,徐若连忙安抚。陆昼淡定地看着两人,掠过沙发。“行,我去找。”
……与此同时,程家不知道从哪儿听到姜慕星不见了的风声,争执不下。程母并不松口,冷言:“这关系到我们程家和阿涧的名声,如果接不到人,外面一定会传闲话,说我们儿子在订婚宴这天被女人抛弃!”
程父板着脸,不说话了。“你可以为了合作不考虑我们儿子,但我绝不会让阿涧承受这样的风险。”
她给程涧打了电话,尽量温和:“阿涧,你到哪儿了?陆家那边出了点问题,你先回来,妈再跟你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