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他终于想起她了。那边明亮奢华的背景,跟她这儿的昏暗比起来,光线有点刺眼。姜慕星细细看了两眼。“你在外面?”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泛青的下巴,喉结微微滚动,镜头一抬,泛滥着笑意的眼睛对上她的。他给了肯定答案,问她:“在做什么?”
“刚洗了澡,准备吹了头发睡觉。”
陆昼眯起眼,注意到湿漉漉的黑发被挽到左侧,莹白的脖颈往下,发尖儿悄悄没入圆领下方,被潮气晕染的皮肤白得令人遐想。他半天没出声,姜慕星听到有人跟他打招呼,便温声:“你忙吧,我先睡了。”
正要挂电话——“慢着。”
姜慕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揉搓着湿发,不看他,自然没瞧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色。他说:“阿星,想你了。”
她一滞,不可思议间,一缕暗流般的情绪搔过心尖儿,快到让她抓不住。“想看看你。”
姜慕星有些愣,“我就在这里。”
“不是这种看。”
“……”她露出不解,只见那头微微晃动,嘈杂的声音弱下,他好像站在哪个隐秘的角落,醺得微红的脸庞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已经没人了。”
姜慕星后知后觉他的意思,心口的情感褪得极快,温凉的神色比这夜还有浅些。“你醉了,早点回去休息。”
陆昼破天荒地嗯了声,“是有点醉,但我很清醒,清醒着想你,想你全身上下,想……”他的唇贴近屏幕,极低的两个字从唇齿间吐出,暧昧不清一般,融化在她耳边。姜慕星脸上的热度极速攀升。那句“你疯了”就藏在喉咙里,要不是想起前些天在若水居发生的事,她真就要骂出口!陆昼只瞧见她殷红的脸颊,娇嗔的眼神不太友好,他扯弄唇角。“多的我都见过了,你还不好意思什么。”
姜慕星忍着,语气还是有点冷:“你想都别想。”
要她对着手机给他看?他不要脸,她还要。男人垂着眼皮,懒懒散散的样子配上不着边际的话,属实有点子像无赖。“阿星,就一眼。”
嗯,像撒娇。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姜慕星捏着手机的指尖就麻了,心念动的那一瞬,她立马说:“闭嘴!”
随后啪地挂了电话。静默了半分钟,她握在胸前的手松开,站起身,推开窗。瑟瑟冷风袭来,脑子吹得无比清醒,连带隔绝掉了阵阵砰响的心跳声。姜慕星闭上眼,等察觉头都吹疼了,她关上窗,吹干头发,上床睡去。……陆昼迟钝了几秒,发觉视频已经结束,唇畔约摸漾起一抹浅弧。抬眸扫过觥筹交错的大厅,他觉得没什么意思,跟主办方说了一声便离开。车在大道上匀速前行,霓虹色彩铺了一地,恍惚间,夜色不如体感这般凉。眼前晃过什么,他开口:“停车。”
司机照做,“您有什么吩咐?”
他眸光动了动,交叉的手有节奏地敲击着,像是在衡量。司机懂事地等候。过了会儿,陆昼推门下车。司机不明白他想做什么,急着追下去。“不用跟,等我两分钟。”
“是。”
他站在车旁边,纳闷这突然的变化,然后就看见身姿绰约的男人走进了那家连锁甜品店。等陆昼回来,手里拎着一个粉蓝色纸袋,看着沉甸甸的。司机的心震惊得颤抖,他是头一次知道他看起来高冷果决的老板竟然爱吃糖……这是什么特殊爱好?后座上,男人没分给他一个眼神,指尖搭在旁边的纸袋上。心情很好的样子。……姜慕星是在上课的时候,接到若水居的电话。“姜小姐,先生突然口吐白沫,晕过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紧着问:“你们给陆昼打过电话了吗?”
“打了,他又没接,本来我们也不该麻烦您,可这情况实在有点……吓人!”
“送医院吧。”
“那少爷那边……”“我会跟他说的。”
挂了电话,姜慕星盯着时间。严雪凑过来,“出什么事了?”
她抿唇,“陆昼他爸晕倒了,我让他们送他去医院。”
边说,她边从桌子底下给陆昼打电话,无人接听。“晕倒这事可大可小,但有没有可能是装的,万一等会儿出了状况,陆昼回来不会怪你吧?”
说实话,姜慕星是有点担心出状况,她要逃课过去,严雪非要跟着她一起去。“我陪你去吧,遇上事了我可以帮忙,就算没什么,我也可以给你做个证人。”
“好。”
两人埋着上半身,从教室后门溜出去。到医院的时候,陆正廷在手术室,问过旁边守着的佣人,说是急性心脏病,一口气没上来就昏倒了。姜慕星还想问点什么,旁边突地冲出来一道身影——“你还好意思来,是想看看我们怎么死的吗!”
徐若高扬起手,旁边的严雪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那一巴掌才没落在脸上。“没事吧?”
姜慕星摇头,严雪看着面前的人,“我们才刚来,阿姨你这是干什么?”
“教训白眼儿狼,还用分场地吗!”
徐若冷若冰霜,短短几天过去,双眼下方都是乌青。“姜慕星,别装得你有多孝顺,你不是巴不得我不好过吗?现在你陆叔叔倒下了,你跟那个混蛋该满意了吧!”
严雪气不过要上前,姜慕星拉住她的手,看向快发疯的妇人。“陆昼不在,我过来看看他的情况如何,你要曲解,我也没办法。”
徐若不复之前的温柔婉约,尖酸刻薄地骂:“你帮他处理?你凭什么?凭你十八岁就不知廉耻地勾搭上他,还是凭你现在成了继兄的地下情人?”
话落,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大了。姜慕星脸色微微一白,严雪忍不住,推了妇人一把。“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慕星是你女儿,你乱七八糟污蔑她什么呀!”
徐若胸口起伏,冷哼:“她不拿我当妈,也别指望我还认她这个女儿!”
她说着,像看仇人一般瞪着姜慕星,泪光闪烁。“我早几天就跟他们说过他不舒服,要送医院,是陆昼不准,现在成了这样……姜慕星,你最好祈祷他没事,要不然我就是闹到鸡犬不宁,也不会让你和陆昼好过!”
“你……”姜慕星拉住严雪,对她摇了摇头。她对这点辱骂没什么感觉,陆昼恨他爸,但不至于让他去死。眼下,是等手术结束。徐若在这边,姜慕星拉着严雪到远点的长椅坐下,安抚了她几句。“你性格这么好,她怎么这么疯?慕星,她真是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