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小老弟看我不顺眼，在你跟前砸吧我几句坏话，你能相信我？”

葛老头抽着李红旗敬的烟，歪在躺椅上吞云吐雾。李红旗深知这老头儿直来直往的个性，也直言说：“我不能说我自己有多正直，但明辨是非的能力还是有的。卫国哪里你放心，他一定不会在这些方面针对你。”

她需要一个懂行的人来帮忙掌眼，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大家伙都靠着集体吃饭，现在集体解散，老百姓有途径外出打工，市面上也批准一些有正式户口的闲散劳动力从事修理、服务和手工业者个体劳动，大家来钱的门路多了，物价也在上涨，就好比收破烂，以前随便给点钱就能收一堆，现在人家要开价，给多少多少钱才肯卖，古董更不好收，懂行的不愿意卖，不懂的瞎开价，远不如以前好倒腾。葛老头见她真诚，掐灭烟蒂收在口袋里，坐直了身子，别别扭扭的说：“我跟卫国他妈的事你也知道，就因为这事儿卫国也不可能不针对我，真不是我不帮你。”

换言之，就是想让李红旗帮忙搞定卫国。咋搞定卫国？就是让他同意葛老头跟方美霞这桩喜事。卫国那么大的人了，半道上认个爹……这不是为难人嘛？李红旗蔫了，坐在旁边喝茶，绝口不提请葛老头儿帮忙的事，俩人天南海北的胡扯，坐了一会儿李红旗就走了。葛老头以前是大家庭，祖上在宫里当过差，识古董这门手艺是家传的，要是四九城在没落的晚点这老家伙就是个公公，以前家穷，要是富裕点，这会儿也是个公公，他没赶上。祖上有可圈可点的地方，葛老头就跟着没落了大半辈子，现在开放了，他也算是翻了身，对方美霞也挺好，老了想找个伴儿搭伙过日子，俩人眉来眼去的好几年了。“老大跟那老东西说什么了？”

跑过来打探情况，顺便接人的卫国气哼哼的问。李红旗想找葛老头帮忙，事先跟他说过，卫国也表示自己不介意，但心里难受的一匹，这就忍不住要来问情况。李红旗笑他：“你不是不介意，不管了吗？”

卫国的脸一拧：“老东西狡猾的很，我这不是怕老大上他得当吗。”

李红旗跨上自行车，一脚踩这脚蹬，一脚在地上用力撑了一下，车子就慢悠悠朝前走，她边说：“你是被心里那点别扭蒙了眼，葛老头子挺直来直去的，有趣儿。”

“屁，”卫国拧着脸反驳她，“那是因为你不了解葛老头。”

“你了解？”

卫国不说了，蹬着自行车跟在她旁边，闷着声问：“那老东西是不是兴高采烈的就答应帮忙了？”

着别扭的小模样还真，卫国。笑着撇他一眼，李红旗摇摇头，叹声气：“葛老头想让我帮忙化解你们之间的事，我没答应，咱们俩是朋友，是哥们，我能因为一个葛老头卖了你？不能够。”

“呸，老东西，”卫国狰狞这脸，恨不得朝葛老头的脸上吐，捏住手刹就返回去要找老头子算账。“回来。”

李红旗喝住他：“没他帮忙咱们也能干，不搭理他就完了。”

卫国：“咽不下这口气。”

“哪来儿的气？”

李红旗提醒他要公私分明。分不了，卫国就是气得慌，还没等气消呢，方美霞又去找他墨迹。“儿子呀，我一把屎一尿的把你拉扯大，现在你比以前混的强多了，不管你干啥，你看我阻拦过你吗？你也体体谅你妈行不行？”

方美霞说的自己都要掉眼泪。卫国躺在床上烦躁的翻个身，面对着墙。方美霞擦擦眼角：“老葛自己都过得穷的揭不开锅，就这样以前也帮过咱们母子，现在你长着大了，不知恩图报你也不能这么对待老葛啊。”

“我咋对待他了？”

卫国气的从床上跳起来，眼睛瞪的跟发怒的牛似的，吓得方美霞顿时不敢吭声了。卫国非让她说个明白。儿子一点不体贴不说，还凶得很，方美霞又想哭：“李红旗一个月给二十块钱请老葛帮忙看古董，老葛是因为你介意，说啥都没答应，你还针尖对麦芒似的，连看我都不顺眼。”

这都扯得什么跟什么？卫国攥着拳头，闭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却忽然间有点伤感的看向方美霞：“李红旗与我非亲非故，作为朋友都知道不为难我，你是我亲妈，一天不膈应我你都难受。”

闻言，方美霞哼哼唧唧：“李红旗需要人，老葛需要钱，他们一拍即合，是你在中间碍事，也好意思说跟李红旗是朋友，是朋友你咋不帮她找人？”

“……”这他妈说的竟然有点道理。卫国被噎的没话说。方美霞还在继续：“……我知道你瞧不上老葛，瞧不上他就会耍嘴皮子，但你妈我不就需要有个嘘寒问暖的吗，你要是能天天见着人我至于跟老葛搭伙过日子啊？一点都不体谅我。”

反正说来说去，卫国就没有对的地方。这事过去好几天了，李红旗去外乡收古董的时候看上一件很不错的瓷器，叫什么蒋军壶，看着美观又大气，但对方要二百块才肯卖。二百块能收一三轮的旧古董，现在一个就要二百，要是假货那不是恶心死了吗，他们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李红旗想要又犹豫，回去之后惦记好几天，卫国都想开口让她请老葛掌掌眼，或者他干脆掏私人腰包帮她买下来，李红旗不乐意，卫国心里就不得劲儿了。正赶上方美霞过生日，卫国别别扭扭的开口让葛老头一块儿，街坊邻居们也一块儿热闹热闹。这给方美霞高兴的，直流眼泪。让别人拐弯抹角的把‘将军壶’的事告诉葛老头，老葛也给力，隔天就去外乡掌眼，压着价，一百块收了有几百年历史的精美瓷器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