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小巷子里藏着大大的四合院，一个院子里住了好几家人，他们大多都是各个岗位上的工人，被交管局安排着住进来，每年朝那边交点房租就完事，人一多就难免杂乱，院子非常大，前后两进，几十间的屋子，又刚下过雪，脚下的地很有点没法儿下脚。卫国和老廖走在前面带路。老廖气哼哼的望着院子说：“瞧瞧这给糟践的，好好的院子让这群人住算是白瞎了。”

老廖祖上很有点来头，但在哪个年代越是有来头就越是遭罪，这座两进的大宅子他是祖上留下来的，曾经青墙白瓦，雕梁画柱，柱子上的红漆都有来头……在看现在的院子，东西放的乱七八糟，院子里搭窝棚，鸡鸭四处走拉的屎到处都是，房子更是因为年久失也修破烂，斑驳，再不复曾经的辉煌了。好在上面响应号召，刚翻过年院子就发还回来，但住在院子里的人跟交管局那边签过合同。一则合同没到期；二则人家在这儿住了十几年，早把这当成自己的了，谁乐意搬走？撵都撵不走。这不，听说李红旗要买房子，老廖就自己找她说想把这院子出手。“宅子就是这个样子，事情也是这么个事情，你要是觉得行我就把院子卖给你，”老廖神情苦涩下来，瞅了一眼卫国，叹了半口气，有点郁闷，“我孤寡一个，现在有了卫国妈也没啥可求得了，原本想把这宅子留给卫国。”

“老子不要，”卫国冷着脸接话。老廖一脸无奈，摆摆手也不说了，跟李红旗接着讲：“你也看见了，他不要我还不如卖了。”

“你怎么想的？”

李红旗拧着眉吧看卫国，眉眼间都是严肃。这房子是老廖的，这老头不愁吃喝，完全没必要卖了祖业，大不了百年之后吧留给卫国，也没白做他干爸爸。白得这么大个宅子，卫国是傻了才不要，李红旗占他们这个便宜干嘛。被严肃的看着，卫国把手抄过去摸了摸后脑勺，“反正我不要。”

“在走走吧，这院子够大的，”当着老廖的面，卫国就算有什么也不好说，李红旗不问了，踩着步子跟在老廖后面把院子大致走了一遍。这院子是真的大，愣是没转悠完，位置还他喵的靠近市中心，怎么就没人白给她呢？不成她给钱买也行。李红旗才是真正郁闷的那一个。“你们商量吧，”知道他们有说话，老廖背抄这手招呼了声就走了，走到门口还气的踢了挡路鸡崽子一脚，骂骂咧咧的就走了。可以看出来他对这个宅子里的人那是一点点喜欢都没有。回去的路上，李红旗问卫国：“给我句实话。”

卫国哼笑了下。这当然不是针对李红旗。“我要是收了他的宅子，那不是承认他是我老子？不可能，我爸虽然死的早，但这世上没有比我爸更有资格做父亲的人。老廖那个老货差的远着呢。”

这也是卫国为什么这么气他妈找男人的原因。卫国又开始不屑的用大拇指抹了鼻子：“再者我家也有宅子，缺着破院子吗？正好老大你要买，不如就买老廖的，价格往低了给，变着法儿坑老东西一下。”

意思就是宅子他不要，但在老廖手里他又不甘心。谁让老廖跟他妈结婚了，坑他也是活该。李红旗秒懂：“这座宅子现在看起来没什么价值，但不用十年，它的价格能翻几百倍、”“真的假的？”

卫国探出脖子看她，表示震惊。“嗯，这点我可以保证。”

卫国咂咂嘴：“老大，我相信你的话，但这宅子还是你买了吧，我真不想要，我要了，就是对不起我爸。”

他爸都死十来年了，对不对的气这种不都是虚的吗。虽然知道卫国不会跟自己整虚的，但李红旗还是说：“它将来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几百万，你也不要？”

在几百万这个字眼上迟疑了下。卫国耸耸肩表示对这样词没想法儿，斜着眼看她：“老大，你不会真觉得老廖拿我当亲儿子，这宅子我不要，他死了也要留给我吧？能卖给你，他就能卖给别人。老东西无非就是做做样子，也就我妈信。”

虽然卫国看他不顺眼，老廖也没少拿热脸贴冷屁股，但还没到拿卫国当亲儿子的份儿上，看平时的相处就能看出来，那就是屎壳郎滚粪球，表面光，心里谁也看不起谁。“嗯……”李红旗想了下：“你既然都这么说，那我就把宅子买了。”

“老大你虚伪了。”

“放屁。”

卫国这边不介意，李红旗还有什么不下手的道理？隔天一早，李红旗就找老廖敲定房子的事。老廖撇着嘴说：“交给你比交给那个臭小子放心。”

生怕被听见似的，还压着声说，那一脸的嫌弃验证了卫国的话。他们的家事，李红旗不掺和，点点头说正经的，“您开个价儿。”

老廖从袖子里伸出五个手指头。“五千就五千，”李红旗一口答应下来。别说是五千，就是五万她也买。这便宜占得实在让人心里激动，当场返回去给老廖拿了钱，俩人一块儿去的交管局过户房子。“你们俩什么关系？”

交管局的同志把眉心皱的老高，不耐烦的说，“买卖房子那是要按照规章，按照制度来，怎么卖，卖给谁，怎么处理，都要按照国家政策来。”

看李红旗的打扮，交管局的同志把话说的一点儿不客气。“是是是，当然要按照政策来，我们老熟人了，要不然我也不敢随便把房子卖给什么人啊，是不是同志？”

老廖笑眯眯的。交管局的同志就问李红旗要身份证明，“集体户口？”

可不是集体户口，在哪儿上学迁到哪儿，学校对学生有绝对的话语权。李红旗说：“户口档案在学校，你们可以随时去查。”

档案是一个人生平的写照，读书，工作，背景组织，以及生活方面的情况都在档案内以文件的方式保存，直到去世。档案是很严肃的存在，容不得半点马虎，当然了，也是考察一个人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