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的会议室，领导级别的都围在长桌坐，剩下的人都分别坐在屋内的板凳上，把领导们包围在中间。李红旗坐在技术科领导老青的后面，手里拿着匆匆买来的工作笔记，就是个笔记本，双腿交叠，笔记本放在腿上，一手握着笔，抬首朝会议中心看，大家都这个样子，其实坐在后面啥也看不到，除非是个高个子，嗡嗡的说话声也是不绝于耳。“等会儿上去发言不用紧张，”已经年近五十的老青顶着一张严肃的脸，劝慰人心的话也说的硬邦邦。“哎，”李红旗应了声，只能看到一个厚实的背。“这种事见的多啦，”坐在她身侧的王勇小小声的嘀咕，嘴巴里念念有词，细细听好像是要发言的稿子。“下面有请厂书记发言。”

会议中心的扩音喇叭里传来有些刺耳的粗嘎地方方言，有人拍着喇叭喂了几下，刺耳的声响才有所缓和。特意挺直了身子朝前看，瞅见一个穿着中山装领导的模样接过扩音喇叭。那就是厂里的书记，国营工厂内最有话语权的领导，厂长还排在书记后面。是个颇为有精气神儿的，即将迈入老年人行列的人，犀利的目光让人不敢对看。、曾听叶高原的介绍这位厂书记姓谢。缩回挺直的腰背，李红旗翘起耳朵听。谢书记一开口会场就安静了许多，还是带着杂音的喇叭声把谢书记的话传出来。“这次是常规会议，一来是说一说厂房里青年人的作风和生产；二来，欢迎一下新来咱们厂上岗的两位大学生。”

话音一落，呱唧呱唧的掌声响了起来，齐刷刷的目光似乎都看向了他们。歘——王勇起立，面容肃穆的朝领导的方向和周围的其他人鞠了几下。李红旗慢了一步，也学着王勇的样子正式跟厂子里的各种人见面。有人在前面做榜样，她也乐的学。“你们过去吧，”老青压了一度的声音在前面响起，他也在鼓掌，别人羡慕的眼神像是被没看到似的，严肃的脸没有变化。一下子带了两个大学生，还都是对口专业的高材生，以后有的是机会发光出彩，别人能不羡慕他吗？！！掌声更激烈了。王勇和李红旗前后顺着众人留出来过道走到会议中心的位置。坐在会议桌边的人把位置让出来一个，同时那个轮流用的杂音喇叭也放到空出来的位置上。王勇扭过头看过来一眼，似乎是询问李红旗的意思。李红旗没动作，微笑了一下。王勇点点头上前一步拿起话筒念起开场白。“尊敬的领导们，同志们，我是来自冀省的王勇，很高兴能被分配到咱们红光电子管长……”巴拉巴拉，都是听惯的开场白，但在一群讲地方话的会议上王勇的声音嘹亮清晰，他还巧妙直白的夸赞了工厂的诸多事迹。几乎每次都是话音一落，一阵阵的额掌声就送过来。谢书记脸上挂了笑，不用看什么文件就把王勇的背景徐徐道来，拍着他的肩说了些期许的话。得了赏识的王勇激动的脸都红了，要为工厂奉献终身的话说了好几遍。在心里打了草稿的李红旗用了同样的开场白，只不过简洁多了，两分钟都没用就鞠躬谢谢大家。“首都来的新同志是他们学校特意推荐过来的，很特殊嘛，”谢书记脸上的笑容加深，略带夸赞的把李红旗的背景也讲出来，听着的人依旧是掌声。“后面组里在开会研究你们工作岗位的事，”厂长几句话把他们打发走，开头说起厂子里青年们的作风和生产问题。回到最初做的位置，李红旗小声问老青，“领导，我们工作岗位的事还没定？”

国营厂的规章制度她不是很清楚。额，是一点都不清楚。以为跟这老青就是技术科的了，从学校应聘过来时说的也是做技术员。老青的余光看了一眼新来的小同志，基于她刚才在会议上的话少劲头，他也发挥自己的言简意骇，说，“需要你们发挥技能的岗位很多，具体在哪里负责还要开会研究。别急。”

“哦，”李红旗没急，就是有点好奇，毕竟要在这座工厂工作，生活。有的是机会慢慢了解。这场常规会议开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都在围绕场内工人的作风和生产。商品供应短缺，使得决策者认为国营企业的病症主要是在效率低，如何提高产量，如何激发工人们的积极性，是会议重点。最近全国都在治理整顿，这固然起到了遏制经济过热的效果，但也挫伤了各地进步的积极性。如何振奋人心，唤起热情，不光是全国性的话题，更是他们这些国营工厂迫在眉睫的症结。知道问题就出哪儿，试验过多个办法，但都没有好的解决方案。全国难题，是工厂开几个会议就能解决的？这会议是开了一次又一次，各部门从一开始踊跃发言，到现在一提起此话题就哼哼哈哈的应对。谢书记也说的累了，厂长发言让大家伙儿散会。跟着人群走出去。外面的空气就是比里面的新鲜。先他们一步的老青站在门口等着，见了面说：“新来的李红旗同志赶了一天路也累了，可以先回去休息，工作岗位的事明早开会决定。小王也可以休息。”

“我不累，”王勇微微拧着眉，“我想回技术科接着工作。”

瞅了一眼，老青点头让他随便，自己先走了。王勇紧随其后。犹豫了一下，李红旗决定回宿舍休息。连岗位都还没安排下来，急着表现能表现到正经地方吗？不过她也确实累了，回宿舍休一下在说，而且国营厂内比她想象中要好一些，虽然还没弄懂较为复杂的人事关系，但环境勉强还阔以。买点生活用品，把宿舍简单收拾一下，天大地天住的地方舒服了才有好心情面对接下来的工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