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外，今天这是第二次，时间不早不晚，距离正式上班还有十分钟，但是，王勇已经来了，坐在一个位置看报纸，手边的茶被还冒着冉冉的热气。两个人都换上了正式的工作服。技术员，工人，领导，厂子内的几千人大致能被分为这三个阶层，工作服也不一样，技术员是白蓝色，工人深蓝色，领导嘛，一水儿的翻领衬衫中山装。看了李红旗一眼，王勇没说话。“早就过来了吗？”

李红旗主动打招呼，随意看了看，拉了把椅子坐在不碍事的地方。“刚来，”王勇把报纸翻了个面，看的挺认真。李红旗没说话了，随意到处看了看，对不知谁的桌子上的几个图纸公式挺感兴趣的，拿起来细细的看。“看得懂吗？”

王勇瞅着她。“电子解压工程式，这是老版得了，”李红旗好歹也是上了几年大学的人，虽然成绩跟班级里的那些学习起来不要命的尖子生比起来差一点点，但这不达代表她什么都没学，相反，她可想努力了。王勇呵呵笑了下：“你这么说可是要得罪人的。”

李红旗：“嗯？”

王勇把报纸放下：“他们可没上过大学，还在用这么简单的工程式子推算。”

行吧，李红旗点点头承认他说的有一定道理。话题刚结束，老青跟另外两个工程师进了办公室，踩着点儿，陆陆续续所有人都来了，除了李红旗，其他的都是男同事，三分之二的人都已经迈入中年。“就两位新来的大学生开下会，”老青拿出已经用了一半儿的工作笔记本，去拿茶杯的时候扭过头看向其他人，“是在这儿开，还是去会议室？”

说的当然不是大会议室，各部门都有小的会议室，几张桌子，椅子，那个部门有是就那个部门用来开会。“就在这儿吧，”靠窗的冯进步随口说。“省的朝那边跑了。”

“好歹也是新来的大学生，郑重点应该的，”叶高原提出不同的意见，期许的看向李红旗，说这话完全是出自对她的爱护。但是李红旗压根没甩他。没领悟到？叶高原失望的撇撇嘴。老青就问他们俩大学生，“你们觉得呢？”

“听领导的，”王勇说。李红旗点点头。“那就在这儿开，”老青把工作笔记放下，顺势坐下来，一个部门，不是一个办公室的其他人，只能倚着墙站着，随意的交谈，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会议没有争辩性。就见老青对着俩人说，“不管是什么岗位都能发挥所长，咱们就是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现在说一下你们对岗位的需求。”

“是想去到厂房一线搞日常维护，多打打基础，还是留在部门哪里需要往哪里使劲儿？”

日常维护就是游走在厂房的各个地方查看机械运转。留在部门则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哪里维护，平时做做部件升级研究，或是学习新的技术，厂子里的那些显示管的核心技术也是由他们把关。这两种都是技术员，但是说白了，就是想坐办公室，还在想在外面跑。这两者间的具体差异李红旗不大知道，但十个人中八个半都倾向于坐办公室吧？这次她还是静静的，没说话。王勇依旧看了她一眼，端正了身姿一本正经的说：“一线能学到不少东西，但是跟一线工人沟通起来比较苦难，我想留在部门发挥所长，多做研究，为厂子里贡献。”

毫不意外，老青点点头，看向李红旗。“我跟王勇同志是一样的想法，”李红旗笑了笑。一方面是因为选择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理所当然，谁不想舒服点？另一方面嘛，厂房一线的突发情况又比较多，她对自己没有多少信心啊，以前在学校全是纸上谈兵，唯有的几次下基层也没收获太多，慎重点比较妥当。“行，”老青把两个人的意愿记录下来，然后说，“两个办公室一人一个，你们自己选吧。”

“李红旗留在我们这儿吧，大家都很熟了，”叶高原笑吟吟的给旁边同事递眼色。那同事立马帮腔说：“就是，咱们办公室年轻人多。”

“我们少更应该去我们那边，”倚着墙的人出声抢人，喊着李红旗的名字让她去隔壁。年轻的小同事，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看起来也谦虚不孤高，在办公室里坐着每天看见了心情好，没道理不欢迎。“我们肯定都很照顾你，”隔壁办公的人笑眯眯的给李红旗端茶递水。她站起来双手接过，对方就问说她必须得去。“这可不带强迫人的，”叶高原生怕她被抢走，嚷着叫李红旗自己选。东看西看，李红旗沉吟。“就隔了一堵墙，哪里都一样，谢谢大家的喜欢，我去隔壁吧，”她说。“啊？”

叶高原失望坏了。他那点小心思谁还看不出来，都笑呢。立马有人推着李红旗去了隔壁，谁也没问王勇的意见。内部通用资料，历来的维修记录，还有几张分析表，钢笔，笔记本，文件夹，各部门电话，等等，李红旗领了东西就被安排到一张靠墙的桌子坐着，几乎是大家一做下就开始拿出报纸边看边说。从报纸，到八卦，跟李红旗同姓的老李先喊她倒杯水，后面老张，老赵都喊她倒水。八卦随便一说就到了十点，研究部的喊他们开会，开到要下班，实验科那边喊人去搞维修。都下班了还去维修？下午再说吧。看了点内部资料，喝喝茶，扫扫地，哑巴似的听了一场会议，李红旗上班第一天的上午就这么过去了。食堂，她端着盒饭找位置，余光看到叶高原挥着手示意，她假装没看见。“这边儿，”孙玲珑也挥着手喊她，怕她看不到似的还站了起来。昨晚上被严霜折腾了一下，几个人的关系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