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其后两次发生在1987年和1993年。“全民经商热”终于降临，北方便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十亿人民九亿倒，还有一亿在寻找”。根据《青年报》做的一份调查，现下最受欢迎的职业排序前三名依次是：出租车司机、个体户、厨师，而最后的三个选项分别是科学家、医生、教师。“修大脑的不如剃头的”，“搞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这样的社会热语一出现就成了的流传语。李红旗的成功是最好的证明。而在去年离开了特区的陈子昂，乘着时代的风浪一跃几千里。他回去过了个年，年没过完就被家里的老爷子骂走了。出了趟国，在国外搞来百万吨废铁，运到沿海的另一个城市，买块空地做堆场，做串材生意，顺手倒卖高级轿车。现在政策是进口轿车不能出这座城，但只消交四五千块的罚款，在盖上一枚公章，成批的高级汽车就能堂而皇之的装船出岛。然后再也翻倍的价格卖出去。串材生意也好，倒卖轿车也好，期间的利益早已经不知道把陈子昂的身价抬高到什么程度。刘小旺从特区回去之后就办理了停薪留职，一路跟着他走过来。娱乐厅，两人闲来无事经常跑爱消遣。刘小旺穿的年轻又轻浮，比之半年前还滑头，这会儿摇着一杯天空般梦幻蓝的酒，半趴在桌子上说醉话。“这杯酒，能让你立马见到你想见的人，”刘小旺摇晃着酒杯。“呵，”陈子昂嗤笑，就算身在哄闹的场所脸上也是淡淡的，让人摸不到情绪。“真的，”刘小旺不放弃的游说，“不信你闭上眼，想一下那个最想见的人。”

一道消瘦的身影一闪而过。何须闭上眼。一晃神，就有人不请自来的钻进他脑子里。拿过被刘小旺吹嘘过的酒一饮而尽，陈子昂竟信了他的鬼话闭上眼。“不是吧，”刘小旺鬼嚎，“你真信了啊，就是骗小姑娘的把戏，不过快跟哥们儿说说，你想谁了？”

拿出支票在上面写了个数，陈子昂把它递给刘小旺，“你该回去看看了，顺便帮我买套房，不用太清净。”

“嗯？”

愣愣看着他走进人群的背影，刘小旺一脸懵逼。这边买的有房子，还因为不够清净陈子昂大手笔的投资了一块地，刘小旺以为他今后就留在这里发展了，毕竟生意都在这边，这突然让他回去看看……什么回去看看，就是让他回去置办房产。琢磨来琢磨去，刘小旺没琢磨出什么，在娱乐厅嗨了半夜，第二天回摊场上班。带人过来的陈子昂走过去，又退一步返回去。“你怎么还没走？”

刘小旺：“……”“手头上的工作还没安排。”

“交给张颂，”陈子昂甩下话就带着人走了。昨天晚上才说过的话，今天他还没睡醒呢，就让回去？这效率必须太高了。怎么办呢，交接工作走人吧，要不是关系够硬，刘小旺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开除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回去还的挤火车，这次刘小旺特意把自己的车开了几千里跑回老家。左邻右舍羡慕坏了。“哎哟，这是什么车啊，只能坐人啊？”

邻居大妈撇着嘴找毛病。有人接话说：“你不知道，我在市里见过这种车，拉人，坐一趟得好几个钱。”

“小旺要去开出租车啊？”

“开那个能挣几个钱？”

刘小旺不屑，饶过去指着车标说，“这是俺高级轿车，就是出行办事，开着玩的东西，看见没，进口的大众。”

买车不就是为了拉货嘛？谁会买来开着玩儿？人们的思想还没升级到享受的层面，听了都撇嘴，又问，“多少钱买的？”

刘小旺呵笑：“有钱也买不着，进口玩意咱们这里没有。不过你们要是想买我倒是能弄来。”

他敢打赌，这条街上有轿车的就他独一个。美美的想了会儿，刘小旺只顾这跟其他人说话，还没回家呢，三岁半的儿子抓着门板站着，对他是一脸的陌生。“儿砸，”刘小旺一把把小家伙抱起来，吓的孩子蹬着腿嚎哭。越是哭，刘小旺越是高兴，使劲逗他，非让喊声爹不行。“一回来就逗孩子，”燕子嗔怪着，对又发福的刘小旺翻了个白眼儿。对着母子俩嘿嘿一乐，张开手臂把媳妇孩子全圈进去，刘小旺哼哼着，“咋的，不想你男人啊？”

燕子啐了口，哀怨起来：“半年打了俩电话，我想你干啥？你还知道回来。”

“我不是忙吗，没看见那车啊，你男人挣回来的。”

哄着把人弄屋里，自然是小别胜新婚。事必，倚在床头抽烟，刘小旺望着简陋的房子说：“咱们也买房子好好整整，彩电，冰箱，洗衣机，全给你整上。”

燕子欢喜的打了他一下，“挣了几个钱，就敢这么浪？”

哗。刘小旺把兜里的支票掏出来。燕子哪儿见过，猜了半天说是存折。“这是陈子昂让我回来给他买房子用的，”刘小旺又把自己提回来的行礼找出来，“这才是你男人的。”

包里除了一层报纸，剩下的都是钱。燕子欢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抱着就是很亲几口，“我不管你在外面干什么，只要带钱回来。别给我们娘俩招祸就行。”

“切，”刘小旺心里怪别扭，暗想燕子是不是猜到什么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他自然不干净。“对了，陈子昂让你买房子干什么？他家又不在这里。”

“不好说，”刘小旺又眯着眼睛靠在床头抽烟。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知道以后也会知道。他不多问，也让燕子别乱说。“我知道，”燕子把钱收起来，跑回来依偎在他身侧，闲话说，“红旗也挣了大钱，在县里买了房。”

“她不是跟家里住一起吗？”

“是呀，兴许是不想住一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