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个月必须发展22个会员，到第十二个月，要发展691个会员，到第十八个月，就要发展20883个会员。会主虽然要亏损，但可以此来引诱更多的人入会。亲戚拉亲戚，朋友拉朋友，没说过三句话就要拉你加入。所以这个集资手段也叫抬会。安南村的情况，还不是最糟糕的。今天一早李红旗就开会让人统计厂子里有多少人入了会。七八百人的工厂，一半儿都参与其中。他们又拉了多少人？这个庞大的数据光想想让人心惊。想起来就有些坐不住，李红旗朝村里打电话问李安那边情况怎么样。中午还没到下班时间，门卫就打电话说有人找。这还是陈子昂第一次来她工作的地方。老工厂没有什么新鲜的可瞧，但因为她在，陈子昂走走停停，对这座工厂有了特别的感觉。赵念念带他上来的，把人带到厂长办公室门口就回去了。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李红旗还在写资料，头也没抬。陈子昂就站在桌前看着她。听不到动静，但是有忽视不掉的视线，李红旗抬头看了他一眼，“坐吧。等我把这点写完。”

穿着工装，黑色外套，白衬衫，黑色的长裤，长发挽在脑后，几乎常年都是这种装扮，一丝不苟做事的时候眉头总是微微皱着。李红旗长相是那种让人舒服的好看，明媚皓齿，人品高贵，要不是那双古井一般的眼睛散发着老气横秋，她该是多漂亮的一个姑娘。绕过办公桌手指蹭蹭她脸颊，陈子昂说：“笑笑。”

嫌弃的啧了声，李红旗写资料的手没停。他锲而不舍，手指又在她脸上蹭：“笑一笑。”

拍开又蹭上来。“这么幼稚呢？”

李红旗瞪眼，陈子昂定定的看着她。哈哈了两声，李红旗敷衍：“好了吧？先坐下来等一会儿，别耽误我写资料，马上完事了。”

说好的马上，半个小时她才收笔。腰僵，脖子疼。带着热气的大手在腰间摁了没两下，就忍不住朝下移了移，把人抓到怀里亲几口。“王八蛋。”

“王八蛋。”

骂几句不解气，李红旗捏着拳头边骂边朝他打，不用照镜子她就知道嘴唇被咬破了。出了办公室怎么见人？难不成说自己摔的？越想越气，在捶一下。“往这儿打，”抓着她的手朝下放，陈子昂笑的无‘耻。李红旗额上的青筋跳了跳，张牙舞爪的：“我掐死你。”

砰，砰。犹犹豫豫的敲门响起，李红旗一下子弹开，快速整理仪容，“谁呀？”

还维持着被她掐的姿势，陈子昂：“……”推门，赵念念探进来一个头，一眼见看见陈先生笑的宠溺的坐在椅子上，视线看着李红旗，而李红旗，脸上带着红潮，满脸的忍耐，眼睛里还带着雾气。不对啊。嘴巴看起来怎么有点肿？看了一眼心思百转千回，赵念念恩耐住自己的八卦之心，咳了咳：“已经是饭点了，要让食堂准备一下吗？”

准备个屁。李红旗腹诽，抽抽嘴角：“有什么吃什么，你请陈先生先过去。”

“陈先生，我们食堂的伙食还不错，”赵念念笑吟吟的邀请。李红旗背着人在瞪他。没说什么，陈子昂好笑的抬手蹭蹭鼻子，跟赵念念先出去了。“狗贼。”

李红旗拍桌子骂。来回渡步给自己顺顺气，又洗了把脸，收拾了一下才去食堂。工厂内三班倒，按劳动多少算工资，谁会在食堂墨迹？吃完抹把嘴就走。也就是那几位管事的领导喜欢吃饭的时候聊聊天。这会儿食堂里没什么人。李红旗到的时候赵念念已经给众人介绍过陈子昂了。说是其他厂过来的。人走的差不多，李红旗放下筷子问对面：“你了解抬会吗？”

望了眼她没怎么动过的饭菜，陈子昂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点点头，“抬会也叫地下金融，几年前在特区一带活跃，流传到各省形式已经扭曲了。”

没有渠道，大笔的钱在银行贷款极难，地下金融也就流行起来，渐渐的发展成了多种形式。不得不说，抬会是最猖狂的一种。夹了青菜放到她餐盒内，陈子昂目光柔和：“先吃饭，吃完了想了解什么我告诉你。”

用筷子把青菜戳到米饭里面，李红旗说：“没胃口。”

“那么点事你就没胃口？”

“你知道？”

李红旗抬起头，又看向身边坐着的赵念念。“厂长，我工作去了，您慢慢吃，”赵念念端着自己的饭盒跑了。回到办公室还不忘给卫国打电话分析情况。看着她把饭菜吃了一半儿，陈子昂才说：“抬会牵扯的人太多，你不要掺和进去。”

“就这些？”

李红旗还以为能在他这里听到什么。“还是这么蠢，”顺手敲了下她脑门，不意外的看她做贼似的到处看，责怪的目光又对着他。目光尽力变得柔和，陈子昂不想打击她，但更不想她做出什么让人措手不及的事，缓缓的说，“村里的人你都阻止不了，更何况是别的。”

“是啊。”

他说的有道理。李红旗眼里的光暗下去。她连李梦都阻止不了，何谈其他。见不得她灰心丧气。陈子昂很想揉揉她的头，忍住了，低声安慰：“没什么可担心的，我想办法。”

抬眼看过去。李红旗缓缓摇头。有些地方官方都在疯狂的加入抬会，她又何尝不知道其中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