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黄沙,白骨无言。三个溃兵看着附近的一具具尸骸,良久沉默不语。“我知道你们很惨,惨到只剩下了半条命。”
“但这半条命,那也是军人的命!”
杨凌缓缓俯身,抓起地上的一把黄土,轻轻抛洒在了百姓的尸骨上,如同将他们简易的埋葬。“如果你们还记得自己是谁,记得是谁养育了你们,那就好好问问自己还有什么能做的,而不是在这里说对不起!”
那三个溃兵仰望着杨凌的面孔,眼中的茫然开始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愤恨地热血!他们当然记得!他们也当然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哪怕城破了,可总有百姓还在城内啊。只要还有一个百姓在,那他们灵州城的守军,就不应该退!杨凌单手拔出腰间佩剑,猛然往前方一指!“将士们!前方便是倭寇!便是仇敌!”
“城中的火还在烧,百姓的血还在流!”
“孤已经听够了汉人百姓的哭声,现在……孤想要听一听这倭贼的惨叫!可有将士愿往!?”
哗!身后千人皆往前迈出一步!张成梁早已老泪纵横,高举起手中长刀,大喊道:“杀倭寇!”
“杀倭寇!”
千人之声,响彻灵州!而杨凌只是平静指向远方城门,道:“给孤……拿下!”
……灵州城府尹衙门里,犬养二郎正翘着二郎腿打量着桌上的摆件。这上面放着几块玉石,几个花瓶,以及灵州府尹的官印。他先是拿起了价值最贵的几块玉石瞧了瞧,接着冷笑道:“这玩意儿在我们河里不到处都是吗,这些个汉人居然当宝贝似得收藏起来,真是可笑啊!”
“就是啊老大,我以前还听说这些汉人个个都家财万贯,原来根本不过如此嘛!”
“倒是这个宝瓶还不错!”
犬养二郎将花瓶放在掌心,略微掂量了一下,便满意地说道:“本将军就收下了!”
听闻此话,原本跪在堂下的几个官员当即大松了一口气。他们原本还怕这些倭人什么都看不上呢,结果没想到这么好糊弄!那些个真正珍贵的玉石一个没要,全当成了河里的碎石头,反倒是拿来插花的普通瓷瓶,被他们当宝贝似的收藏了起来。“跪着那个几个,你们谁官最大?”
犬养二郎蔑视地问道。几人中穿着大红官袍,头戴青金石顶戴的男子站了出来,低声拱手道:“下官灵州府尹曾贤。”
“嗯……”犬养二郎上下打量了一眼,接着说道:“剩下那几个,全砍了吧!”
原本还跪在地上的那几个官员,听到这话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当即痛哭着求饶起来。“饶我一命吧!”
“放过我吧,我家中还有很多宝物,我愿意全部奉上!”
可犬养二郎像是全不在乎一样,轻哼道:“之前攻城的时候一个个都躲在家里,现在败了才知道来赔罪?门都没有!”
而身位这里最高官员的曾贤,此刻也只能低垂着头,一声不吭。曾贤非常清楚,虽然这些都是曾经的同僚,但要是因为帮他们说话而惹怒了这个倭寇,只怕是没自己的好果子吃。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理念,曾贤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听从着犬养二郎的安排。“你知道现在城里还有什么问题吗?”
“不……下官不知!”
曾贤立马像是拨浪鼓一般摇起了头。“哼,你的好部下做的事情,难道你都不知情吗?”
曾贤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已经隐约能猜到是谁在给他惹麻烦了!“下官在城破之后,就再也没和杜岳城那个家伙有任何联系了啊!”
“哼,看来你也知道他嘛!”
犬养二郎神色微怒,往嘴里猛灌了一口茶水。“这个家伙现在还带着一伙人藏在灵州城内呢,每隔一段时间我都能听到有关他意图袭击的消息!”
“好在他们人数不多,本将军又智勇双全,才没让这家伙起了什么势。”
“只是这小子一日不除,本将军实在寝食难安啊!”
“下官……下官明白!”
曾贤立马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承诺道:“下官一定想办法联络此人,将其诱骗出来!”
“嗯!不错!”
犬养二郎刚刚满意地点了点头,另一边的府邸门口却传来了惊呼声!“将军!将军!”
“喊什么喊?”
犬养二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问道:“是不是又袭击我们了?”
“是……是啊!将军真是神机妙算!”
“哼,那还用说?”
犬养二郎颇有几分得意,卖弄似得在曾贤面前炫耀起来,问道:“抓住这个杜岳城了吗?”
“杜岳城?”
来禀的倭人愣了一下,连忙摇头道:“不是他,是另一伙人!他们刚才袭击了北门!”
“北门!?”
犬养二郎顿时瞪大了眼睛,刚才喝进嘴里的茶水也是被一口喷了出来。要知道这北门可是被他派重兵把手的,因为距离灵州最近的军营如果想要驰援这里的话,就必须要从北门而来。而现在北门失守了,落在犬养二郎的耳中便等同于汉人的大军杀来了!“大军有多少人?”
“很多!”
倭人迟疑了一下,用手在空中大大的比划了一下,“估摸着有上千人呢!”
“啊?”
原本还如临大敌的犬养二郎顿时愣住了,当即怒骂道:“才区区千人而已,你大惊小怪什么?”
“可是北门被拿下了……”“是哪个废物守的北门,我不是安排了至少万人守军吗?居然被区区千人给拿下了,看本将军不好好治他的罪!”
犬养二郎勃然大怒。可提到这句话之后,那个报信的倭人却不由得顿了顿,低声道:“将军,只怕您是治不了他的罪了。”
“为什么?”
“因为镇守北门的士卒们…已经…尽数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