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季修匀就像是疯了一般，猛然把身前的案几踹翻在地。这一脚，耗费了他九成的力气，而后便跌倒在地。自古，当帝王者需要什么功夫？靠的都是脑筋！可季衍尘却还劝他习武，哈，难道当皇帝的，还有几个是高手吗？“你自己胸无大志，甘愿屈居人下，凭什么让本殿下也步你的后尘？”

他又嗤笑着连连摇头，“想让本殿下同你一般，当个亲王，拿命去博功名，却还要被皇帝无端猜测，永无安枕之日么？做梦！”

“本殿下没有你那么蠢！”

他越骂越起劲，甚至都指着地上的砚台开始跳脚了：“你看看你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吧，居然就真背上了谋逆的罪名，连亲眼见到真相大白的机会都没有，如今竟还命丧黄泉！”

“怎么？你是不甘吗？你不甘心就这么死了，你终于知道出手了，于是你到了地底下，还要把本殿下一并拖下水！”

“本殿下也甚蠢啊，当初，就该让你死在尘王府，一了百了，也不至于埋下今日祸患！”

他骂着，牙关愈发紧咬，甚至都发出了咯咯咯的声音。想是已经碎了吧。“现在也不晚。”

季衍尘的声音，就这么冷不丁地响彻在季修匀耳边。他浑身一震，浑身每一根寒毛都在瞬间竖起，惊恐万分地看向四周。没人？“是谁！？谁敢在本殿下的府邸装神弄鬼！？”

“本王的私印，可还好用？”

声音清晰入耳，要么是闹鬼，要么是还魂！季修匀只如同是噩梦成真，好半晌才抓住‘私印’二字，猛然冲进暖阁，看向暗藏玄机的窗柩底下。那里的木板已经被拆开，里面的木盒不翼而飞。他尚未反应过来，余光忽而发现正中的桌前似乎坐着一个人，机械偏头，只这一下，就吓得他当场魂不附体。季衍尘冷然坐着，一手把玩着属于自己的私印，同时回头，不屑地瞥向早已跌倒在地，面如土色的季修匀：“就你这副德行，也有脸对外宣称，是本王教出来的？”

犹记得，他也只是稍微指点过几次，倒是季修匀自己格外殷勤，总喜欢往尘王府跑。那时候他对季修匀这个皇侄印象不错，又因为自己亲情淡薄，且先皇在世之时，母妃也曾受过不少冷落，难免不忍。于是，等到季修匀出入尘王府的次数多了，底下人自然也就拿季修匀当自己人对待。要说真教过什么……更多的，其实应该是季修匀自己再旁边看会的吧。“你……是人是鬼！？”

季修匀的牙关，止不住的哆嗦，“你为何来此？你死了还找我，是为了什么！？”

说着，他又瞪大眼睛：“皇叔，你已经死了，即便心有不甘，也该去找害死你的人，我可没让你死啊！你，你就算不甘，阴曹地府也不得不去，不然迟早会有牛头马面上来抓你！”

季衍尘不耐，搞了半天，季修匀这般怂？“皇叔，皇叔你走吧！”

季修匀又拼命磕起了头，额头上转眼就磕出了斑驳血迹：“皇叔，侄儿知错了，你走吧，走吧！”

盯着这样迷惑的一幕看了半天，季衍尘终于缓缓抬手。子文猛然冲了进来，径直上前把季修匀死死按住。“你……”季修匀当即惊呆，看看子文，又不敢置信地看看季衍尘，震惊大吼：“你还活着！？”

“就算你死了八百次，殿下也不可能死！”

子文咬牙切齿，恨不能现在就把季修匀大卸八块。啪嗒。季衍尘把手里的私印扔了过去，冷声吩咐：“这么喜欢本王的私印，就让他吞了吧，别吐出来。”

季修匀犹未从惊恐之中回过神来，乍然看到子文捡起私印，当真要往他嘴里塞，瞬时僵住：“你要做什么？这么大的私印，怎么可能吞的下去？你……呜呜呜……”“吞不吞的下去，属下不在乎。”

子文嗜血一笑：“属下只在意，私印会不会被四皇子吐出来？”

下一瞬，他拿过了早已备好的针线，直接上手！季衍尘是出了名的手段残忍，杀伐决断，大概会用什么样的招术，子文心里门清。噗呲！一声轻响，粗针已经刺穿，霎时间鲜血直流。“啊啊啊……呜呜！”

子文下手极快，根本就不会再给季修匀多说任何话的机会。何况这段时间以来，季修匀已经说了太多话了。比如在朝堂上故作义正言辞，当众指责深受他信任的皇叔，居然是个谋逆反贼！再比如，他声称被季衍尘倾力栽培，是为北越来日明君！如此种种，再不能言。而对于季修匀这等求饶又迫切，羞愧又愤恨的目光，季衍尘全都看在眼里，却只回以冰山一般的冷然。残忍又如何？季修匀自找的。“王妃到了么？”

季衍尘起身，从地上的那一滩血迹与口水、眼泪的污秽上跨过去。子文匆匆跟上，正拿着一块帕子擦拭手上的血迹：“子武传了消息，明日辰时，王妃就能到城门外了。”

季衍尘顿了一下，辰时？那今夜就得把案子理清，尘王府也该连夜收拾出来。“把消息传给周无遇。”

他沉声吩咐，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去沐浴。子文心里有数，忙道：“是，王府里面已经全部收拾妥当，只是前门封条未拆，如果明日辰时还没彻底翻案的话，王妃恐怕走不了正门。”

封条没拆，谁都走不了正门。“无妨，王妃从不在意这些。”

季衍尘勾了勾唇，转而吩咐：“楼家为她准备了许多东西，婢女和下人也准备了不少，进府了么？”

子文呆了呆，真让那些人进府？来路不明，又是楼家培养的，这……“嗯？”

季衍尘瞬时皱眉。“属下即刻去办！”

子文无法，只得答应。但愿王妃回府后，尘王府能如同往常那般清净，没有任何杂乱的外人。可不管怎么说，季衍尘对那位王妃实在过于信任，王妃本就越发像个谜团，万一王妃另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