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诗霜吃完上楼。面条分量很足,她其实有点吃不下。但这个年代不兴浪费,所以硬是塞进了肚子里,这会儿爬楼梯都慢悠悠的。谢烨霖那碗比她份量更足,但是这小子连面汤都喝得一干二净。许诗霜心想,要不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这也太能吃了,不会噎着吗?这一夜,可能是吃得太饱,或者初来乍到陌生环境,这一晚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后半夜好不容易有了点困意,又模模糊糊听到一声孩童揪心挠肺的哭喊:“奶,我疼……”许诗霜生生给吓醒了。她披着衣服,往外走去,找到了开着灯的那间屋子。伊晓燕在一楼反而动作比她更快,进了房间就抱住了谢烨霖语气紧张:“怎么回事儿,霖霖你哪儿疼?”
许诗霜看谢烨霖捂着嘴,再看到床头柜上散落的糖纸,语气悠然:“牙疼吧。”
伊晓燕也看见了那些糖纸:“奶不是跟你说了吗,要记得刷牙。”
谢烨霖这会儿眼睛都快哭肿了,捂着脸认错:“奶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可是我现在好疼啊……”白天还嚣张得像只老虎的小子,这会儿哭得凄惨,像只落水的幼猫。这反差,让许诗霜有些想笑。但到底是忍住了。她心想:也是你运气好,牙疼,能碰上她这个专业医生。伊晓燕已经打算带谢烨霖去医院,正给孩子穿衣服,还交代许诗霜:“你去楼下把我外套和包拿来。”
许诗霜看了一眼挂在墙上时针指向三点的老式钟表,“都这么晚了,医院还开门吗?”
“急诊应该还开着。”
伊晓燕抱起谢烨霖就往楼梯走。许诗霜道:“急诊没有牙医吧?您去了恐怕也是白去。”
这会医疗条件短缺,止疼药都是不给随便开的。似乎也是意识到了她说的有道理,伊晓燕脚步一顿,神色为难。“霖霖,你还可以忍忍不?明天一早奶再送你去牙科诊所。”
她低头哄道。谢烨霖小脸惨白,哆哆嗦嗦地道:“好,我忍忍。”
说是忍忍,眼泪是掉得更凶了。正应了那句老话——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在这之前,谢烨霖没吃过这样的疼。他实在害怕,开始胡言乱语:“奶,我会不会死啊,我真的感觉好疼啊,不只是牙疼,好像浑身上下都疼起来了。”
伊晓燕这下不敢耽搁了:“去医院!咱们无论如何先去医院,奶去给你求医生。”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去医院希望渺茫。之前她一个省城亲戚也是半夜突然牙疼,到急诊去根本屁用没有,那医生还叫她挂水哩!这时许诗霜开口道:“妈,您要不让我试试?我应该能治好小霖的牙疼。”
伊晓燕看向她,皱眉道:“小许,别开玩笑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她自个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没开玩笑。”
许诗霜淡然道:“我上高中那会自学过一些基础的牙科护理知识。我看小霖这个样子,应该是龋齿病。我看他的疼痛程度,应该已经是深龋晚期,需要及时治疗处理蛀牙的地方……”伊晓燕被她这条理清晰、振振有词的科普说得有些发愣。她忽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儿媳。许是许诗霜看起来太过自信,就像那些大医院里的坐诊大夫一样,让人莫名萌生一股信任感。伊晓燕迟疑道:“你确定你能治?”
许诗霜:“我不能百分百保证。先做个检查吧,看他的牙神经情况。”
伊晓燕是读过书的,看出许诗霜似乎是有几分真本事。左右现在出门也找不到专业的牙医,不如先让她试试,死马当活马医了。“那你……先给霖霖看看,有什么需要你跟我说。”
“行。”
许诗霜点头道:“你先把他抱到楼下沙发上去吧,我一会下来。然后有没有手电筒、插线板,纸巾和杯子?手电筒要最亮瓦数的那种。”
“有的,有的,我去找。”
伊晓燕忙道。随后许诗霜回到卧室,拖出自己藏在衣柜底部的那只银色铝箱。这是她考虑到可能要现场行医做示范,为出国参加研讨会带的装备。里面的手术工具全都是便携式崭新已消毒过的,且各种大大小小的牙科用品一应俱全。许诗霜还在里面找到了一支电动牙刷和冲牙器。不过这些她就打算自己留着用了。除那些可循环使用的手术工具外,例如医用手套、咬合纸、树脂酸蚀剂、口腔内窥镜等这些一次性用品是用完就没有的,得省着点用。考虑到这次应该是龋齿补牙,她从中挑选出了钻牙器手机、车针、吸唾管、树脂、小棉棒、三用枪、填充器等物。另外还有一次性台布、手套,咬合纸之类的。她拿了一个篮子把这些东西装好,准备带下楼。刚走出几步想起自己有物品忘带,一拍脑门又返回去。平常这些术前用具都是护士帮忙准备,她用惯了现成的。再次打开箱子,许诗霜一眼就发现了不对劲。其他手术用品没变。但她先前拿走的一次性用品,竟然又凭空变了出来!她吃了一惊,连忙又拿走盖箱、开箱,如此反复试了几次,发现这些一次性用品竟然是无限可再生的。这难道就是她穿越过来的金手指吗?许诗霜有些哭笑不得。跟其他小说的空间、异能比起来,确实有些鸡肋。但对她这个牙科医生来说,倒也算实用,聊胜于无了。毕竟在物资贫乏的七零年代,想要找到购买这些牙科就诊用品的渠道,非常之难。有些东西在这会甚至只有国外才有。许诗霜提着东西下楼时心情大好,甚至哼起了歌。谢烨霖恹恹地躺在沙发上,一看到她这个高兴的模样和篮子里那堆诡异、泛着金属冰冷光泽的银色工具,他当即一激灵,缩进伊晓燕怀里,像找到了靠山,小声喊道:“奶,我、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