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笔筒的碎裂，就仿佛他和那些老将一般，永远也无法再回到从前了。想到造成这一切的是自己的儿子，皇帝的眼眶泛红，手指也紧紧的攥着。好半晌才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案上。暗卫被吓了一跳，头也低的更低了。他在皇帝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很少见皇帝有这般情绪失控的时候。手上的疼痛倒是让皇帝冷静不少，但手上的血迹却是让他觉得有些刺眼。他的那些老将们，那个不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可如今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却是折在了自己人手里。皇帝收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平复了自己起的情绪。“老大，真是个混账！”

皇帝想起自己的大儿子，眼里多了几分血丝和疲惫。曾经对自己这个大儿子，他还是非常看好的，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大皇子就变成了这般。又想想自己其他的儿子，皇帝心中突然升起了几分无力感。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儿子这辈子都会平平安安，兄友弟恭一辈子。可如今看来，还是他奢望的太多了。这皇家哪有不争夺皇位的兄弟？老二老五那样的性子，哪怕他们自己不愿意参与其中，其他的兄弟也会将他们视为竞争对手。可饶是如此，其他的皇子也未曾对那些个护卫疆土的将士们动手。但老大如今却为了这个位置，连自己心中的底线也要守不住了。思及此，皇帝的眼神不由的沉了几分。就是不知道老大在背后运作这么多年，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人在背后撺掇。事到如今，皇帝依旧对自己的儿子抱着几分希望。希望大皇子做的那些事情是听了别人的谗言……可当皇帝看到下方跪着的暗卫时，皇帝的眼神又忍不住的一缩。是啊，到底是他奢望了。老大身边的暗卫只有老大自己能调动，若是老大不同意，就算进谗言的人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左右大皇子的决定。“哎，你先下去吧。”

暗卫应了一声，下一刻便消失在了大殿内。看着候在门外弓着腰的人影，皇帝这才将捏紧的手指松开。“廖成，进来吧。”

廖公公弓着腰，眼观鼻鼻观心，低着头恭敬走上前。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碎瓷片，廖成心头一惊。方才发生了何事？竟是让多年都为曾发过火的陛下生气了。“陛下，奴才让人来收拾？”

皇帝摆了摆手。廖成连忙出去吩咐两名小太监，迅速将殿内打扫干净。可当廖成刚想松口气的时候，忽然瞥见皇帝放在御案上的手。廖成大惊失色。“陛下……您……您怎么受伤了？奴才这就为您请御医来……”皇帝点了点头，手上的疼痛倒是让他冷静了不少。看着廖成吩咐门口的侍卫去请御医了，这才将奏折重新打开。“廖成。”

“奴才在。”

廖成虽然不知道方才殿内到底出了何事，但看着皇帝的举动，廖成也知道此时皇帝的情绪不会好。他也急忙打起了精神，就怕错过了皇帝的吩咐。“将前朝的史书找出来。”

廖成一愣，但他不敢迟疑。应了一声，便急急忙忙去后面的书房去找书了。等再次回来的时候，愣是让两名小太监合力将他找出来的所有前朝史书搬了来。皇帝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烦闷，咋然间看见廖成身后跟着的两名小太监，一时间有些愣住了。回过神来，皇帝看向廖成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了。“你……怎么找了这么多？”

廖成恭敬的对皇帝行礼，又急忙让两名小太监将史书放下。“陛下，这是奴才从前朝开国时期开始找的。中间这个时候前期，另一边的是中后期。”

前朝开国时期和前期的国力很是强盛，就连那些外族的番邦小国，也曾经对前朝俯首称臣。可到了中后期，却是朝政腐败，奸臣当道，国库空虚，甚至屡屡被那些个小国欺辱。更让人憋屈的是，连一国之君都仿佛成了那奸臣贪官的庇佑伞一般……想起前朝的事情，皇帝不由的摇了摇头。“派人将这些给大皇子送去吧，让他在禁足期间安分点，好好抄写这些史书，别再做不该做的事情。”

皇帝提起此事，眼神不禁冷了几分。廖成心头一个咯噔，这些年皇帝有多么护着大皇子，他们这些人心里可清楚的很。如今皇帝给大皇子送史书，这是……警告大皇子吗？……唐家，柳绮云回府后就然人去给谢玉双报了平安。谢玉双也不禁送了口气，如今这京城可乱得很。就算大皇子被禁足了，这背后的手段可没停过。“跟二嫂四嫂说说，这些时日唐家闭门谢客。我要写信送去唐轲坚哪里，问问两位嫂嫂可有什么给唐轲坚带的。”

小厮应了一声，便匆匆去了后院。此时的唐芷柔伤势虽然未曾痊愈，但也的确养好了许多。看着裴炎衡再次来到她院中，唐芷柔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但依旧起身迎接。“五殿下，今日怎生来的这般早？”

自从那日二人比武之后，裴炎衡来她这里似乎越发的频繁了。可若是寻常的喝茶、用膳也就罢了。可偏偏她察觉到了裴炎衡的不对劲儿。尤其裴炎衡看向她的眼神，这让唐芷柔一度以为自己的身份在裴炎衡这里暴露了。可她试探过几次，发现她的身份并未暴露，但裴炎衡的眼神……“近日闲来无事，自然来找唐将军喝喝茶。”

“唐将军的伤势如何了？”

裴炎衡自顾自的坐在唐芷柔对面，还亲自为唐芷柔重新斟了杯茶水。“劳烦殿下挂念了，末将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若是殿下打算赶路，末将这里随时可以动身。”

裴炎衡点头，似乎对唐芷柔的态度很满意。然而，他盯着唐芷柔那时常出现在梦中的熟悉侧脸，却有些微微失神。唐芷柔察觉，转头再次对上裴炎衡那熟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