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光秃秃的竹子苍凉凄怆。“我是你爷爷。”

谢渊这句话有吼出来的嫌疑。“你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孙女？”

“我有。”

谢九嗤笑一声，“真把我当成是孙女，你会把我嫁给墨然轩？”

谢渊不自然端起茶杯，小口抿了一下。“我就问你，你不知道墨然轩是什么人？”

谢九道，“他和谢清清可是谋杀过我，你护着谢清清，我理解，你儿子最疼爱的女儿嘛，爱屋及乌。可墨然轩他只是一个外人，一个猪狗不如，人面兽心的人渣，你明知他各种不堪，却还是逼着我嫁给他，为的不过是一颗玄武血丹，你还好意思说你把我当成是你的孙女？”

谢九眉眼一挑，挑起的眼角充满了讽刺意味。“亲爱的爷爷，我这么叫你一声，你敢应吗？”

谢渊没有说话，目不转睛望着谢九。“你敢应吗？”

谢九看着谢渊的眼睛说道。谢渊眉毛皱了皱，“阿九，爷爷是有苦衷，你相信爷爷，爷爷爱你，你父亲也爱你，我和你父亲都视你如命。”

谢九一言不发，翻了个白眼。谢渊无可奈何叹息一声，从始至终，他们是隔着一段距离说话。这七八步的距离，落在谢渊眼中却是不可跨越的天埑。“你要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谢九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谢渊闭上眼睛，眉眼舒展开来，又是一副世外高人高深莫测的模样。“你要的交代，那个男人已经为你讨回来了。”

谢九知道仙辕为她做的事，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石块打伤了谢渊。堂堂一名玄王，输给名不见经传的文弱质子，这简直是奇耻大辱。“那是他，不是我。”

一个他，一个我，魏晋分明。谢渊平心静气道，“你想如何？”

没人清楚，谢渊说出这一句话时，他的心痛如刀割。他千真万确不想与谢九走到如今这一步，然而事实这贱人，无情无义无理取闹。谢九直言道，“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在你是我爷爷的份上，我不会对你动手。但这次之后，你还有你的人，如果还心怀不轨，整日谋算些鬼蜮伎俩，我会灭了你们。”

谢九在虚空一划，地上多出一个沟壑。“从今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将不再是一家人。”

想了想，谢九才想起族谱这件事情。“对了，记得把我从你们的族谱划掉。与你们的名字写在同一本书里，我嫌恶心。”

谢渊反应淡淡，应承了谢九。风停了下来，竹子因为惯性还在微微晃动。谢九没眼看谢渊，越看越心烦，转身便往外走去。脚步沉重，谢九望着枯黄的竹子，心跳时快时慢，难以平静。“阿九。”

响起了谢渊低沉的嗓音。谢九扭过头来，“你还有什么事？”

“我知道你和二皇子，不是，现在应该是太子殿下的约定。你帮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许你三件东西。”

谢渊站了起来，脚下轻盈无声，一瞬来到谢九身后。他躬了躬身，道，“阿九，我急需玄武血丹。”

“你是来求我？”

“是，我是在求你。”

谢九转过身来，正面朝向谢渊，无声地笑了。谢渊的情况不是很好，一头银白的头发，干枯毛躁，脸色发白，没有健康的红润，神采奕奕的眸子疲惫无神，半阖着，几条血丝纵横交错。谢九问道，“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呢？”

她也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帮谢渊，为他讨来玄武血丹。谢渊指了指小竹林，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天空，躬身鞠躬。谢九不明白他是何意，眉头微蹙。“你能说人话吗？”

谢九道。谢渊咳了咳，嘴角溢出血来，“阿九，终有一日，你会发现，那颗玄武血丹会给你带来什么。”

“那你现在跟我说明不就行了。”

谢九高声吼道。她不傻，她不蠢，谢渊的顾虑，谢渊的无奈，谢渊的疯狂，所求之事至关重要，甚至关系到她，关系到整个谢家。可这个老人，拒绝所有人的帮助，选择自己承担一切。不，他身边还有一个好兄弟打仗来鼎力相助。他有苦衷，所以了不起了？谢九啐了一声，哪凉快你滚哪去，看着心烦。“阿九，我求求你，玄武血丹对我意义重大。”

谢渊近乎苦苦哀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谢九答应了谢渊。“阿九......。”

“玄王谢渊，以后麻烦你称我为谢小姐。我们无亲无故，彼此称呼不好过于亲近，免得外人多想了。”

说话干脆利落，谢九是真正划清了界限。从今以后，他们形同陌路，若有仇有怨，必当场报之。谢九干净利落转身离开，一眼都没看谢渊。谢渊伸出了手，袖子宽大偏长，只露出了修长的手指。“阿九，爷爷是爱你的。”

“你自己很清楚，我们终究不是平凡普通的爷孙。”

“今后，你别自称是我爷爷了，我恳求，求你给我一个美好的想象，我的爷爷是和蔼慈祥，我是她的掌心宝，然而他已经死了。”

既然对我好过，又何必再用无情和冷漠伤害我。谢渊背脊弯下，无形的重压负担仿佛要压断这位老人的脊梁。他没错，却仍旧后悔。谢九回到蝃蝀院，当即带着仙辕等人搬离了谢府。谢八追了过来，“九妹？”

谢九抱着谢玉宸，道，“八哥，我会搬到祥云大街东二巷，那里最大的宅子便是我的家，若是你想来看望我，还是怎样，我都欢迎之至。”

谢八沉声道，“不走不行吗？”

谢九摇摇头，“这里我待不下去了。”

“九妹？”

“八哥，你永远是我的八哥，这点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话已至此，谢八退后一步，送谢九登上了马车。马车内，谢九与仙辕相向而坐。“以后你要跟着我讨生活了。”

谢九半开玩笑道。仙辕眉眼含笑，“乐意之至。”

马车车轮咕噜咕噜转，停在了鬼宅大门前。鬼宅还没有装修好，谢九又还有一探鬼宅究竟的心思，大人是无所谓，苦了谢玉宸，谢九万万不想。敲响了司徒奶奶家的大门，谢九道清原因，司徒奶奶义愤填膺，愿意照看谢玉宸。谢九千谢万谢，仙辕在一旁，冷不丁让小丁留下，美曰其名家中有个男人好办事。司徒奶奶但笑不语。谢九千恩万谢，携手仙辕进入鬼宅。“怕鬼不？”

谢九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