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谢九没有讲起白开髓的事情，仙辕的回来也足以让他们忽略鬼宅大花园里的异常之处。鬼宅这边欢天喜地，但谢府的一个院子里，白凤尾望着镜子里憔悴的人影，眉目间浮现出狠辣之色。“没有回来？”

房间里只有白凤尾一个人，她似乎在自言自语。“阿狗没有回来。”

一个女童的糯糯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找出声音的来源处。白凤尾不急不慢梳着头发，“死了？”

“死了。”

一夜未归的狗，除了死，只能是死，他们家不需要没用的畜生。“我能做什么？”

白凤尾放下梳子，用簪子挽发，动作娴熟。女童的声音顿了顿，道，“主子不希望谢九死了，那她就不能死。你鼓动阿狗暗杀谢九，我看在你痛失女儿的份上，我不会禀告主子，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女童严肃警告白凤尾，白凤尾离巢多年，虽然在外面呼风唤雨，不可一世，免不得染上一些恶习，但主子就是主子，主子的命令是绝对的。白凤尾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从妆匣拿出一根步摇。“谢谢阿鼠奶奶。”

“嗯，你记得就好。”

所谓的阿鼠奶奶来无影，去无踪，房间真真只有白凤尾一个人。白凤尾捏着步摇，面前的镜子无端端出现裂痕，裂痕越来越多，瞬间遍布整面镜子，咔嚓一声，镜片掉了下来。“夫妻，夫妻，我们一家人，还是有共通点的。”

白凤尾没有毁坏步摇，这个步摇是白开髓所送，她舍不得毁了。她以为以阿狗的能耐，鼓动他出手，谢九必死无疑。她有她的小心思，主子耳提面命，让她绝对不能杀了谢九，必要之时还要护着谢九。可阿狗不同，阿狗已经不是主子的人，他杀了谢九，主子也无话可说。即便主子大发雷霆，主子怜惜阿狗的本事，感念过往的功劳，也只会狠狠惩罚阿狗，阿狗不会身死。阿狗受点伤，留有一条命，谢九却死了，这买卖怎么看都是他们稳赚不赔。千思虑，万推敲主子的圣意，她却没有预料得到，阿狗死了，阿狗死在了谢九的手上。谢九无意间为仙辕背了一个黑锅。“当了十几年的人了，需要时变会畜生，这点实在太为难人了。”

白凤尾重重叹息一声，白开髓死了，谢清清死了，谢清崖远在天边的门派，有门派的照拂，她也算是无事一身轻的闲人了。“阿鼠奶奶，我记得，我一直记得主子的命令，可是阿鸡放不下，一个是我的男人，一个是我的女儿，我不报仇，我咽不下这口气。”

白凤尾整理好仪容，推门而出，门外站着谢渊和十三位长老。院子的下人被打发出去，这个地方集中之人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你们来了。”

白凤尾的表情淡然如以往，谢渊忍了十几年，千年王八万年龟都不及他半分，但人的忍耐力是有限的。“白凤尾。”

谢渊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白开髓一夜未回，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这是他们发动攻击的最好时机。白凤尾淡淡扫了他们一样，一群糟老头子而已。“你勉强能和我打成平手，但这些人，你是让他们来送死的？”

白凤尾夸张大笑，“你明知清清和清崖不是你们谢家的血脉，为了讨好我，亲自把他们的名字写入族谱里。玄武国的三大玄王之一，谢家的支柱啊，好厉害，好厉害，我都要被你吓破胆了。”

白凤尾拍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谢渊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我也是当母亲，了解你的心情，孙女再亲，终究比不上儿子。当初谢峰倾的命掌握在我的手上，我爱对谢九怎样就怎样，下毒毁她玄力修炼的天赋，犯人纵容下人欺辱她，鼓励清清和清崖为难她。这些事情，你谢渊统统知道。你隐忍不发，装作耳聋眼瞎，闭门不出，不问世事。谢渊，你知道当我听到你说你爱谢九这种鬼话，我是多想笑吗？你爱她，你这个爷爷若是真的爱谢九，哪怕只有一点点，堂堂的谢家嫡小姐，也不会如猪如狗过了十几年。”

同为父母，白凤尾不耻谢渊的所作所为。为了自己儿子的性命，便全然不顾谢九，这种人言爱，他有资格吗？白凤尾的一番话引起轩然大波，十一长老率先发难，“大哥，那奸妇说的可是真的？”

谢渊无言以待。十一长老气得玄力外泄，衣袍无风自鼓，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倒竖起来。“大哥，阿九她做错什么了吗？”

十一长老质问道。为了儿子，牺牲孙女，这是大丈夫所为？大长老瞪了一眼十一长老，“这些事情，且等拿下白凤尾再说。”

“虚伪。”

白凤尾冷哼一声。大长老不动声色，道，“摆阵。”

话音落地，十三位长老离开原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谢渊沉声道，“峰倾已醒。”

“我知道，他的毒若是不解，没有醒来，纵然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你也不敢对我出手，更不会放任让人杀了我的清清。”

白凤尾一早知道不是谢九杀了谢清清，可她固执误导是白开髓，是谢九杀了他们的女儿，要的不过是让谢渊尝一尝她受的痛苦。“我谢家养了她十几年，索要点回报不过分。”

谢渊道。“可你要的是她的命，过分至极。”

白凤尾道。“那阿九呢？”

“你允许的。”

谢渊看着白凤尾，白凤尾不甘示弱，眼眸全是谢渊的身影。“你最好祈祷今天能杀了我，否者，来日我必屠你谢家满门。”

白凤尾骤然出手，一道亮光冲天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