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丙在鬼宅住下，他带来的奇怪动物，不是吃就是睡，没有引起什么乱子，倒是小丙他自己，出去散个步，都能搅得天翻地覆。谢九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什么叫张寡妇饥渴难耐，与隔壁的李大牛好上了？什么又是张大娘视财如命，瘠人肥己，为了几文钱要逼死自家的儿媳妇？还有王大爷，赵大哥，宋大婶.......。”

小丙左手抓右手，内心十分纠结。“就是面上的意思，我又没有说错，那个张寡妇确实和李大牛好上了。谢九大人，你难道没有看到张寡妇脖子上的吻痕，和李大牛的嘴巴形状那是一模一样，还有......。”

“住嘴。”

“谢九大人，你让小丙住嘴，是小丙做出错事了？难道说真话是坏事？说真话不好？”

小丙百思不得其解。谢九哑口无言。因为小丙的大嘴巴，谢九成了附近最不欢迎之人。从前出门，一大群孩子缠上来，甩都甩不开。现在上街，大人孩子避之唯恐不及，完全视她如蛇蝎。从天堂到泥地，落差之大，谢九愁眉不展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谢九该吃吃，该喝喝，该修炼时专心修炼，日子照常度过。转眼间，文文在鬼宅住下有五天了。“文文说司徒奶奶会在四天半后回来，现在过去五天了，司徒奶奶还没有回来，难道是发生意外了？”

望着在庭院里玩耍的文文，谢九忧心忡忡。谢九没有跟文文提及此事，文文年幼，知道也无济于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说为好。谢九招来护卫，让他们派个人去文文家守着，如果见司徒奶奶回来，马上回来向她禀报。又过去两天，司徒奶奶还是未回来。中午，文文跑来，拉着谢九的手往外走。“文文，怎么了？”

谢九抱起文文，轻声问道。文文大眼泪水汪汪，“姐姐，奶奶，文文要奶奶，回家。”

心里急切，文文的语言组织能力直线下降。谢九身体一僵，“文文，奶奶还没有回来。”

文文摇头晃脑，“不要，文文要回家，文文要奶奶。”

孩子哭着闹着要奶奶，谢九拒绝不了，带着文文回了他的家。文文家的大门口，一个侍卫挺胸抬头，面容刚毅，肤色古铜，细汗点点，浓重的男人气息扑面而来。“小姐。”

侍卫道。“人回来了吗？”

谢九问道。侍卫说没有。文文不相信，死活要进入家里看看。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文文没有找到司徒奶奶，挣脱谢九的手，小腿飞快跑远。谢九急忙追去，“文文，文文。”

又是一通好找，谢九才在司徒奶奶的卧室找到文文。文文藏在司徒奶奶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张被子，被子凸起一个大包。“文文。”

谢九轻轻掀开被子，被子里面的文文咬着拳头，圆溜溜的大眼茫然无措，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砸落而下。“文文，不要怕，姐姐在呢！”

谢九一点一点掀开被子，动作轻柔将文文抱入怀中。文文埋头在谢九胸口，小肉手紧紧揪着她的衣服，突然嚎了一声。“好了，没事，奶奶只是回来晚了，奶奶会回来的。”

文文哭累后，谢九抱着人回到了鬼宅。一连又过了三天，把守文文家的护卫突然回来。“小姐，你说那个老婆婆回来了。”

护卫面带异色。谢九喜上眉梢，没有注意护卫的神色，道，“回来了？回来就好。”

护卫皱着眉头说道，“那位老婆婆是回来了，可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似乎时日无多。”

谢九目瞪口呆，这个消息不是惊人，是骇人。匆匆来到文文家，司徒奶奶躺在床上，鲜红的血液反衬她脸色的灰白。谢九给司徒奶奶诊脉，片刻后，缓缓收回了手。没救了，连秋实也救不活她。感觉到有人来了，司徒奶奶回光返照，睁开了眼睛。“阿九？”

“是我，司徒奶奶。”

司徒奶奶吞了口唾沫，“阿九，文文那孩子呢？”

“我知道你不在家，我担心文文，便自作主张让文文在我家暂住。”

谢九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司徒奶奶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阿九，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你。”

她很担心很担心文文，拼死回来就为了安排好文文的后事。“咳咳......，阿九，奶奶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司徒奶奶强撑着起身，近乎哀求道，“阿九，奶奶要不行了，文文就奶奶一个亲人。奶奶走后，你能帮奶奶照顾文文吗？”

谢九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答应了司徒奶奶。“这就好，这就好。”

司徒奶奶躺回床上，嘴中不停念叨着。谢九握住司徒奶奶的手，她的手越来越凉，时间所剩无几。文文挂念司徒奶奶，最近食不下咽，夜间常常因噩梦而惊醒，哭闹着要司徒奶奶，小人儿瘦了好几斤。谢九说出了文文的近况，道，“奶奶，要不要见文文最后一面？”

“好。”

司徒奶奶让谢九扶她起来，求她帮她梳洗打扮，脸上涂上胭脂，苍白的脸有了一丝的人造血色。文文如一颗小炮弹冲入屋内，不明情况的他不小心冲撞了司徒奶奶，司徒奶奶眉毛微蹙，转而面色如常。“奶奶，你去哪了？怎么去那么久？文文好想你。”

文文嚎啕大哭，断断续续哭诉自己的思念和委屈。司徒奶奶一言不发，温柔地抚摸文文的头。不需要说话，只要家长在即可。文文哭够了，司徒奶奶有气无力道，“文文，奶奶要跟你说一件事情，你要听好了，记好了。”

文文是个乖孩子，擦擦眼泪，“文文听话。”

“乖孩子。”

司徒奶奶蹲下身来，伤口崩裂，血又流了出来，但仅是一会儿。司徒奶奶亲了文文的额头一下，正色道，“文文，奶奶要去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要离开很长很长的时间，文文能不能和谢九姐姐住在一起，听谢九姐姐的话？”

司徒奶奶外出对文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文文不觉得奇怪，他心中不安，虽然他还不清楚什么是不安，他为何不安。“奶奶要去哪里？文文不能去吗？”

文文道，“文文想跟奶奶一起去。”

司徒奶奶没有答应，还让文文吐出几口唾沫，用脚踩了踩。“因为奶奶要去找文文的爹爹、娘亲。”

文文明白爹爹、娘亲的意思，他欢呼雀跃，他也要有爹爹、娘亲了。哄骗好文文，司徒奶奶最后的时光是与谢九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