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应门的是苏太太,一见明台和程锦云两人成双成对地出现在医馆门口便立刻欢喜得合不拢嘴,热情地引着明台来到了黎叔的房间门口,便很是识趣地离开了。 明台则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才上前敲门。 黎叔打开房门,看到明台那阳光帅气的面庞之后便不自觉地有些恍惚,但很快便有调整了过来,笑着说道:“你好!”
明台也很有礼貌地回了一声“你好!”
,便迈步走了去。 门口,明台望了望程锦云,程锦云会意,上前敲门。 走进房间,两人先是寒暄了一会儿,明台便简单说明了来意,程锦云则乖巧地在一旁替他们泡茶。 “我们的人,从来没有成功进入过劳工营,对敌人的部署情况,兵力情况都不了解。这次行动,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黎叔一边从程锦云的手里接过茶壶,一边说道。 “日本人在矿区,大约有一个小队的兵力驻守,而劳工营里的守备起码也有一个小队的兵力。”
“矿区距离劳工营很近,两队鬼子完全可以做到短时间内相互支援,要同时对付一百多个全副武装的鬼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黎叔不无担心地说道。 明台也点了点头,很是赞同地说道:“不错!的确很不容易,而且距离劳工营大约二十公里就有一个日本人的据点,一旦惊扰了他们,那等待我们的就只有全军覆没了。”
“即便如此,你还打算采取行动?”
“我有我的理由,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跟我们联手,我也不会勉强。”
“兹事体大,我必须知道具体的行动计划,否则我是不会让我的同志去冒这个险的!”
此话一出,明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点头说道:“好吧,我长话短说,此次我们行动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营救劳工营里的俘虏,而那些战俘白天的时候都会被赶到矿场去强制挖矿,所以我准备把营救地点暂定为矿场。”
“如果选择在矿场营救,那么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如何组织留守的鬼子前去支援了。”
“不错!到时候只要我们率先拦截运送补给的车队,留守的鬼子在得知消息之后必定会立即支援,而我们就趁机突袭矿场,营救里面的战俘。”
“好一个声东击西之计,可是你别忘了,即便要对付一个小队的鬼子,起码也得有两个连的兵力才有足够的把握,你手下有那么多人手吗?”
“没有。”
明台如实说道。 “那可就难办了。”
黎叔很是头疼地说道,“在绝妙的计策也得由人来执行,没有足够的人手行动的难度也会大大增加,对了,你那边有多少人?”
“三个。”
“几个?”
黎叔的声音陡然提高几分,不敢相信地问道。 “就三个。”
“三个人就想去营救劳工营战俘?你们上级脑子瓦特了?”
黎叔气愤不平地说道。 “别瞧不起人好不好?我们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每个人都是以一敌十的特工,剩下的二十几个你们还对付不了吗?”
“胡闹!这可是作战打仗,跟敌后潜伏可是两回事!不行,我绝不会让你……让任何人去冒这样的风险!”
说到激动之处,黎叔竟差点说走了嘴。 就在这时程锦云便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对黎叔耳语了几句,这才总算是让他冷静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有点急事要去处理一下,请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完黎叔便站起身跟着程锦云快步离开了房间。 与此同时,医馆一楼的特别诊室里,李墙正跟苏医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黎叔便推门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说道:“组长,您叫我?”
不想李墙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字一顿地问道:“你叫我什么?”
此话一出,黎叔的身子便猛地一震,却依旧硬着头皮说道:“我叫您组长。”
李墙这才点了点头,“哦,原来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组长,那么请问是谁允许你擅自跟‘眼镜蛇’接触,又是谁批准你向阿诚透露你跟明台的关系的?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组长吗?”
“我……”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擅自做主,违规给组织发报,使得特高课那边不但已经知道了‘眼镜蛇’这个代号,而且已经将怀疑的范围缩小到了新政府处级以上的高官了?”
“这……怎么会这样?组长,我……” “好了,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补救,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从苏南劳工营里,救出携带着紫色密码机图纸的军工局的同志。”
黎叔怎么也没有想到,组织下达的命令竟然会与明台的提议不谋而合,于是便在短暂的犹豫之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可是组长,即便我们有心营救,也没那么多的人手啊!”
“这个你用不着担心,你只需跟军统那边制定好计划就可以了,至于人手问题,就交给我好了。”
“那……我要怎么回复他?”
不想话音未落李墙便轻笑了一声,“有区别吗?无论怎样你都会去的,对吧?”
“对!”
“那不就结了!哦,对了,顺带一提,届时我也会在那里,应该会给你们创造一些有利条件,到时候你们可要好好利用啊!”
…… 再次回到自己的亭子间,黎叔脸色便已然好看了许多。 “抱歉,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
明台耸了耸肩,“这种事情是该慎重考虑一下,怎么样,可以给我一个确切的答复了吗?”
“你有什么条件吗?”
“所有的行动,必须按我的计划进行,所有人也必须听从我的命令,包括你。”
“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指挥所有人的行动?”
黎叔笑着反问道。 明台却有些答非所问,“你们了解矿区么?”
“不了解。”
“明家有很多矿区,铁矿、金矿,煤矿都有,我比你们都熟悉。”
“就凭这个?”
“这是关键。”
明台断然地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也太牵强了吧?每个矿场的地形都不一样,况且这个矿场又不是你们家的。”
“你们有武器吗?”
明台突然问道。 “有!”
“足以对付一支日军小队的武装?”
“那没有。”
“我有枪,我可以提供给你们。”
听到这,黎叔终于点了点头,“好,不愧明家的小少爷,果然是财大气粗啊!”
“这么说你同意了?”
“我批准了。”
明台听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便起身告辞,离开了苏氏医馆…… 政府办公厅,明楼的办公室。 “叩叩叩……” 随着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响起,正在办公桌前批阅公文的明楼便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进来。”
话音未落,汪曼春便推门走了进来,“啪”地打了一个立正,恭声道:“明长官,属下汪曼春奉命前来。”
“把关上门。”
明楼先是小声吩咐了一句,随即便起身走到汪曼春身边,拉着她的手来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曼春啊,这么急着把你叫来,是因为我遇见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明楼很是头疼地说道。 汪曼春则连忙一边体贴地帮他轻揉着太阳穴,一边问道:“什么事啊,让你这么头疼?”
“前几天周先生跟我说了一件要紧事。”
说到这,明楼便很是神经质地看了一眼门口,确认无人偷听之后才继续说道,“说是他有一个亲信在重庆那边卧底,却在返回上海的途中被日本人给抓了,并且直接送去了苏南劳工营。周先生的意思是,叫我替他把人给救出来。”
“苏南劳工营?那岂不就是……” “没错,就是你即将前往调查的那个劳工营。”
说到这,明楼故意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你也知道,周先生是我最大的靠山,他要我做什么,即便我心里有一万个不愿,也不得不去做,想想有时候我还真是身不由己啊!只是这件事太过棘手,我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就在这个时候,阿诚那小子替我出了一个主意,也不是什么见得光的好主意,不过胜在足够隐秘,这也是我目前仅有的一个办法了。”
然而此话一出,汪曼春便几乎是脱口而出地说道:“他该不会是打算从梁仲春那里把人给买走吧?”
明楼听了不禁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汪曼春则轻笑了一声,“师哥,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去劳工营,就是去查买卖劳工的案子的。而南造课长的头号怀疑对象,就是他梁仲春。师哥,我劝你还是不要跟他有太多的瓜葛,免得被他所累啊!”
“真的吗?”
汪曼春的话让明楼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连忙追问道。 “当然是真的了。”
“这个阿诚!他到底是想帮我还是要害我啊!”
狠狠地咒骂了阿诚一句之后,明楼便起身快步来到书桌前,将之前被自己压下来的一份检举报告交到了汪曼春的手上。 “师哥,你这是……” “回去之后你就去找梁仲春,用这个好好敲打敲打他,我想,他如果还有点脑子的话,就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只是南造云子那边……” “放心吧,师哥,在我心里,你的事比其他任何事都要重要。”
明楼听了很是欣慰地说道:“谢谢你,曼春!”
…… 特工总部76号,办公室里的梁仲春正准备下班回家,汪曼春便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汪处长,这眼瞅着就要下班了,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啊?”
汪曼春则只是面无表情地将那份检举报告拿了出来,质问道:“梁处长,有人举报你抓良冒功,从中牟利,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梁仲春则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你是喝庐山云雾啊,还是喝黄山毛峰啊?都不喜欢的话,我这还有刚到的洞庭碧螺春。汪处长,你一定喜欢。”
“够了!你收钱帮忙捞人的买卖谁不知道啊?用不着四处嚷嚷!我现在只要你回答我,报告上面写的到底是不是确有其事?”
“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呀?”
“好!只要你肯承认就好,那就好办了,明长官刚刚下了命令不许乱抓人,你就来这么一出。怎么,你能确定那些人都是抗日分子吗?”
此话一出,梁仲春不禁轻蔑地笑了笑,“汪处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正义感了?怎么着,里面有你亲戚?”
“这跟正义感没关系!”
汪曼春瞪着眼睛说道,“你以前这么做也就罢了!只要不影响大局我才懒得理你,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明长官刚刚遭遇刺杀,我们应该把工作重心放在追查‘毒蜂’和如何保卫新政府的安全上,可你却把有限的人手派到这个中饱私囊的事情上来,要是明长官怪罪下来,你自己去解释,我可不替你兜着!”
“你少跟我讲什么大道理!也不用拿明长官来压我,我什么时候用你来替我兜着过呀?实话告诉你,我这生意日本人也有份,而且占的还是大头,他明楼要是不高兴,让他找日本人说去!犯不着让你来吓唬我!”
“你这样的行径,根本用不着明长官怪罪,自然会有人来找你!那些人可跟明长官不一样,他们才不会听你半句解释!”
“你说谁呀?抗日分子吗?我可不怕!我还嫌他们来得太少呢!我还告诉你,三天后,就有一艘运劳工的日本商船从吴淞口出发,宪兵队亲自押送,我倒要看看,哪些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敢来凑这个热闹!”
“好!那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就这样,两人之间的谈话最终以不欢而散收场,殊不知他们谈话的内容早已被电讯室里的朱徽茵一字不落地听了去,并用暗语神不知,鬼不觉地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