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组长。电文上还说,从现在起,不准我们再跟红党联手行动了。”
就在明台还在对到底要不要向黎叔求援而犹豫不决的时候,郭骑云便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似的连忙补充了一句。 这下可着实让明台头疼不已,不由得皱着眉头说道:“可是就凭我们这点人手,想要在一周之内制裁张逆,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不想话音未落,李墙的声音却突然毫无预兆地从身后响了起来,“怎么,难不成没了红党,你就完不成上峰交给你的任务了么?”
此话一出,明台便不由得一愣,随即便立刻换上了一张笑脸,讨好似的对李墙说道:“怎么会?上峰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自当全力完成。只不过这老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的人手实在是有限,任务的时限又短,要想完成任务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要不……阿墙哥,你再支援我一点人手,怎么样?”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啊?”
说着,李墙便拍了拍手,“都进来吧!”
话音未落,十几个训练有素的青年便“呼啦”一下从外面涌了进来。 而为首的那个,竟然还是明台等人的老熟人,林参谋! 熟人见面,自然分外亲热,简单寒暄了几句之后双方便已然熟络了起来。 李墙这才开口说道:“由于B区行动组组长被调回重庆述职,故而经总部研究决定,即日起,A区,B区行动组合并改组为特别行动组,组长‘毒蝎’,副组长林怀部,郭骑云依旧担任副官,于曼丽则升任第二副官,直接划归‘毒蜂’领导,此任命立即生效,都听清楚了吧?”
“听清楚了!长官!”
众人齐声回道。 听到这,李墙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才对一旁的林怀部点头示意了一下,后者则立刻怀疑,随即便从包里掏出了一张标注极为详细的SH市区图。 “众所周知,张逆平日里就附庸风雅,酷爱京剧,而眼下京剧名角儿新艳秋已经在更新舞台接连表演了两场,可谓是场场爆满,而三天后,更是即将登台表演其压箱底的曲目《玉堂春》,届时张逆一定会去看,这将是暗杀他的天赐良机。”
明台听了则沉吟了片刻,然后才开口说道:“嗯,在戏院这样一个公共场所,张逆的身边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保镖,而且戏院人多,环境复杂,行动之后也很容易脱身,林副组长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暗杀良机!不过即便如此,也需要好好计划一下才行,这样吧,晚上我跟曼丽先去戏院那边探查一下,郭副官,这些新来的弟兄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组长。”
“好,事不宜迟,我们分头行动!曼丽,跟我走!”
说完,明台便先是向李墙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即便带着于曼丽离开了面粉厂,径直向剧院的方向赶去…… “曼丽。”
“嗯?”
“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说林参谋?”
“不!是整件事,包括老师的那道暗杀令,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老师做事,不一向都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么?”
“不,这次不一样,还专门强调不许我跟红党联手,你说……他是不是已经知道程锦云的红党身份了?”
“应该没有吧?”
尽管刚一从明台的嘴里听到程锦云的名字,于曼丽的心里便不自觉地升起了一股醋意,但还是尽可能地用平静的语气帮着明台分析道,“以老师的脾气,要是被他知道了程小姐的红党身份,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们两个分开的!”
“说的也是。”
明台听了很是赞同地点头说道。 然而话音未落,一旁的于曼丽便终于忍不住幽幽地说道:“对了,差点忘了,恭喜你!”
此话一出,明台便不由得一愣,随即便有些明知故问地说道:“你说什么?”
“我说恭喜你,恭喜你……就要跟程小姐订婚了。”
“你知道的,我跟她只是假扮夫妻,仅此而已。”
“我知道是假扮夫妻,但是真也好,假也好,订婚就是订婚……”于曼丽便隔着衣服,摸了摸脖子上的那个吊坠,喃喃自语道。 于曼丽的心意,明台自然清楚,但此刻的他却并没有想好,自己该如何回应,于是只能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专心开车,用沉默结束了两人刚刚的话题。 是夜,一通跨越了近三百公里路程的电话,打进了南京中央饭店,南造云子下榻的房间。 “……赤木茂之?那个赤木男爵的弟弟?他来上海做什么?”
“据说是来整顿特高课的电讯系统的,不过就在今天下午,那个赤木茂之刚一抵达上海,就把满铁事务所机要处的人一股脑地全抓了起来,然后只是简单审问了几句,就全部枪毙了。”
电话的另一边,汪曼春如实回道。 “这个蠢货!都什么年代了,还搞杀鸡儆猴,以杀立威这一套!”
狠狠地骂了一句之后,南造云子这才猛地回过神来问道,“不对呀!赤木茂之此次南下的事应该是严格保密才对,你是如何得知的?”
“是阿墙告诉我的,他跟那个赤木茂之是旧相识,因此赤木茂之刚一到上海就请他去虹口饭店赴宴叙旧。”
“叙旧?”
南造云子听了不由得哼了一声,“与其说是叙旧,倒不如说是拉拢吧?不过虽然尚不清楚是什么原因,但就凭那小子将赤木茂之来上海的消息透露给你这一点来看,赤木茂之这顿饭,就应该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这对我们来说,可就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了。”
“您的意思是?”
“尽可能地拉拢那小子,搞清楚赤木茂之此行的真正目的,随时向我报告!”
“是!卑职遵命!”
说到这,汪曼春稍微犹豫了一下,但最终却还是如实汇报道,“另外,孤狼前几天约我见面,说是发现了明家的小少爷明台就是军统‘毒蝎’的有力证据,您看……” “不是‘毒蜂’而是‘毒蝎’吗?难怪……那些证据你看到了吗?”
“没有,据孤狼报告,那些证据现在都在阿诚的手上,而且很有可能已经落在了藤田长官的手上。”
此话一出,南造云子的声音便猛地沉了下来,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两个是什么时候搭上线的?”
“这个……卑职就不清楚了。那依您看,下一步卑职该怎么做呢?”
听到这,对面便陷入了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南造云子的声音才终于再次响了起来,“既如此,那咱们就先下手为强,对明家尤其是明台进行全天候的重点监视,至于具体要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你可以自行酌情决定,但有一点,绝对不能让他落到别人手里,明白吗?”
“明白!可是如果我们抓了明台,成子小姐那边……” “这个你用不着担心,我自会处理,你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是!卑职领命!”
三天后,行动的当天晚上,明台和于曼丽早早地来到更新舞台,宛如一对情侣一般,亲昵地手挽着手成功混入了前来看戏的人群之中。 而与此同时,刚刚被任命为副组长的林怀部也带人悄悄地埋伏在了剧院的四个出入口,做好了截杀漏网之鱼的准备。 郭骑云则将车子停在了与剧院正门仅一街之隔的路口,随时准备接应剧院里的明台和于曼丽。 然而众人一直等到了大戏开场,却迟迟不见张啸林出现。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此次暗杀行动走漏了风声,让他有了防备? 正想着,林怀部便不动声色地悄悄来到了明台的身后,压低声音对他说道:“组长,还是没有发现目标,要不要取消这次行动?”
“再等等!”
明台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 “好!”
又过了一会,戏台上的第一场已然唱罢,却依旧没有见到张啸林的影子,于是明台便准备下令取消行动,可就在这时,李墙却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的身后,轻声说道:“刚刚收到的消息,就在张逆准备出门的时候,日本人的电话就打到了他的家里,于是这才临时改变了形成,赶去新亚贸易株式会社了。”
听到这,明台在感到有些懊恼的同时,心里的那块悬着的石头也算是终于落了地,在他看来,只要不是自己内部出了问题就一切都好。 想到这,明台也压低了声音回道:“好,我知道了,我这就下令,取消这次行动。”
不想此话一出,李墙便连忙摇头说道:“不行!这次行动不能取消。”
“为什么?”
“张逆今天虽然没有露面,但他的儿女亲家,也就是‘新亚和平促进会’的副会长俞叶封此刻就在张逆的私人包间里,所以从现在起,你们的行动目标临时改为制裁俞叶封这个老汉奸,好好杀一杀张逆的气焰。”
“可是……如此一来,不会打草惊蛇吗?”
明台听了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接下来的计划,我已经帮你制定好了,你只要按计划执行就好。”
“这……那好吧!”
短暂的犹豫过后,明台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李墙,点头接受了任务。 此时戏台上的名角儿新艳秋正在卖力地演出,从动作到唱词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台下的的观众更是掌声雷动,喝彩不断,可就在演出即将进入高潮之时,突然从二楼的包间里传来了一阵枪响,紧接着包间里的一个衣着考究的人和他那随行的五个保镖便尽数倒在了血泊之中。 枪响过后,整个戏院便立刻陷入了混乱,刚刚还在不停喝彩叫好的观众此时也顾不得其他,纷纷惊恐地尖叫着往戏院外跑去。 而正是因为这场混乱,也让明台等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混在人群之中从容地离开了案发现场。 第二天,动作堪比76号的上海滩各大报纸便对更新舞台的枪杀案做了极为详尽的报道,这下可把看到报道的张啸林吓得不轻,要知道如果前一天晚上自己没有接到那个救命的电话的话,那今天报纸上的则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的讣告了。 其实也不怪他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虽然这张啸林这辈子也杀了不少人,手上可以说是沾满了别人的血,但这一次虽然侥幸躲过了一劫,但却足以让他成为惊弓之鸟。 于是放下报纸之后,张啸林便立刻集合了张公馆里的所有保镖,护送着他去了一趟宪兵司令部。 “……就这样,张啸林以原本俞叶封手上的股份作为代价,换来了宪兵司令部的庇护,为此藤田芳政还专门从特二课分出了一个宪兵班驻守张公馆,保护张啸林的安全。”
明家的书房里,阿诚把自己刚刚打听道的消息说了一遍之后,便忍不住皱着眉头略带埋怨地对李墙说道:“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竟然连这点城府都没有,现在好了,那张啸林已然是惊弓之鸟,再想刺杀他可就难了。”
其实不光是阿诚,明台也对这样的计划颇有微词,于是也不说话,只是跟阿诚一样看着李墙,等着他的解释。 然而李墙却只是笑了笑,仿佛踢皮球一般地说道:“都别这么看着我啊,这可是那个‘疯子’下的命令,我不过是代文转达罢了。不过即便如此,这件事恐怕也还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糟。”
“这还不够糟吗?一周的期限眼看就到了。”
“不是还有三天的时间么?足够了!”
李墙胸有成竹地说道,然而紧接着却又猛地话锋一转,“不过比起刺杀张逆,最近公馆周围可是越来越热闹了,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啊?”
“你说呢?要是连这么明显的异样都察觉不到的话,未免也太迟钝了吧?”
阿诚没好气地说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知道,外面那些家伙是冲着谁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