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李墙稍微沉吟了片刻,便开口说道,“根据调查,那五个人之中目前卑职能够确定很裘庄有关系的有三个人,分别是金生火,李宁玉和吴志国。”
“继续!”
龙川肥原听了之后不动声色地说道。 “是,先说金生火,早年间他还是军统戴笠手下王牌杀手的时候,曾经在一次抓捕红党特工陆训章的行动中,开枪打死了一对夫妇,而这对夫妇不是别人,赫然便是裘庄的第一任主任,裘老庄主和他的夫人。当然,这件事情的公开说法是误伤,但是不是真的误伤,恐怕只有那金生火自己心里清楚了。”
“那李宁玉呢?他跟裘庄有什么关系?”
“听说在钱司令出事之前,曾经不止一次地把李宁玉叫到裘庄,只不过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里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有趣,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龙川肥原饶有兴致地说道,“那个吴志国呢?”
“这几个人之中,嫌疑最大的就是这个吴志国了,钱司令出事当天,就是他负责裘庄的安保,所以钱司令出事以后,就森田大佐就第一时间对其展开了调查,可查来查去却始终一无所获,于是便只能暂时搁置下来了。”
“嗯,做得好!辛苦了!”
听了李墙的汇报,龙川肥原很是满意地点头说道。 然而话音未落,王田香那个破锣嗓子便响了起来,“报告!”
“看来王处长那边也有所收获了,一块儿听听?”
说完,龙川肥原便轻咳了一声,道,“进来吧!”
王田香快步走了进来,向龙川肥原打了个立正,“大佐!”
“嗯,回来了?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大佐放心,卑职已经按照您的丰富调查清楚了。”
王田香说着,便有意无意地看了一旁的李墙一眼。 然而不等李墙开口,龙川肥原就摆了摆手说道:“王处长不必如此,明科长又不是外人,没什么可避讳的,有什么就直说好了。”
“是!报告大佐,经查,剿总司令部执行密码船任务的四个人,连同后来上船的机要秘书白小年,除了吴志国之外,全部与《佳缘》杂志有关!”
“是吗?那你仔细说说。”
“机要处处长金生火,其女一直在购买《佳缘》;另外有人也曾经在情报科科长李宁玉的办公室里发现过这本杂志……” 话没说完,龙川肥原便忍不住打断道:“李宁玉?那个密码天才吗?很难想象向她那样的女人回看这样的杂志。”
王田香则笑了笑,“大佐,这天才也是女人嘛!这本《佳缘》杂志,近期在太太小姐之间非常地走俏。都照着上面的样子裁大衣做旗袍什么的。”
“女人对这杂志感兴趣不奇怪,男人呢?”
“大佐,您恐怕是不太了解白秘书这个人,女人买这杂志是为了伺候自己,他买杂志应该是为了孝顺他干娘吧!”
“干娘?”
“就是张司令新娶的太太!”
李墙小声提醒道。 龙川肥原听了脸上便不禁闪过了一丝鄙夷的神色,然而很快便又恢复了过来,“哦,是这样啊!还应该有一个呢?”
“情报科新任科员顾晓梦!她倒是没有买过这本杂志,但她曾经做过一期封面女郎!”
说着,王田香便将那期由顾晓梦担任封面女郎的杂志递到了龙川肥原面前。 龙川肥原却只是看了一眼,便话里有话地说道:“可惜了,没穿我们的和服!”
说完,便猛地一拍桌子,“好,从现在起,将密码船案和杭州中红地下党案件以及钱虎翼案一并调查,来人!”
话音未落,便立刻就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大佐!”
“马上召集谍报处半泽和古美门课长到我这来开会!”
“是!”
…… 而就在龙川肥原撒下的大网已经慢慢铺开的同时,剿总司令部里此刻却已然闹翻了天。 “贱人!”
狠狠地骂了一句之后,一记耳光便已然打在了李宁玉的脸上,顿时便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 一旁的赵小曼虽然平日里对李宁玉颇有微词,但也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打,连忙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啊!打人了!快来人啊!李科长,您没事吧?”
然而那个打人的却依旧嚣张地吼道:“没你事啊!滚一边去!”
“你干什么呀?我告诉你,就算是有天大的理,这堂堂司令部也由不得你打人!”
“我就打了,怎么着?”
“你!”
就在那赵小曼被那个男人给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时候,顾晓梦便已然闻讯赶了过来,一见李宁玉吃了亏,便立刻头脑一热,冲到了那人的面前说道:“怎么着?你说怎么着?敢在剿总司令部里面打军官,我说你找死,也该找个轻松点的死法吧?信不信我现在就给宪兵队打电话,让你好好尝尝蹲大狱的滋味?”
一旁的赵小曼一个劲地给顾晓梦使眼色,可哪曾想她却视而不见,无奈之下只好主动将两人的关系挑明,“老潘,你先消消气,你们小夫妻俩有什么事,回家慢慢说呗!你看这儿这么多人,丢不丢人啊?”
“夫……夫妻?”
顾晓梦显然没有料到自己最敬重,最紧张的玉姐和眼前这个满身酒气,还动不动就要动手打人的无赖竟然是夫妻!一时间便有些傻了眼。 而老潘则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警告道:“既然知道是我们家里人,外人就都应该给我闭嘴!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他,那个家,不准你再回去了!”
“那是我的家!”
李宁玉一脸执拗地说道。 老潘则毫不留情地反问,“你的心还在那家里吗?”
“我今天晚上还要回去给你过生日的……” 此话一出,竟把那老潘给气笑了,“给我过生日?我就是一个废物!你李宁玉这辈子算男人比算密码算得还准,你会给一个废物过生日?快去找你的大队长去,去啊!”
只一句,便引得围观众人一阵窃窃私语,更有不少人在暗中对李宁玉指指点点,甚至已经开始有人同情那个老潘了。 “说话!怎么不说话了?说啊!”
老潘越说距离李宁玉就越近,逼得她不停地向后退,甚至差点绊倒在楼梯台阶上。 顾晓梦见状也来不及细想,直接挺身而出将李宁玉挡在身后,这才把老潘给逼了回去。 “呵,人多啊?我给你留点脸!”
说着,便将手中的皮箱往地上一丢,里面的衣物和私人物品顿时便散落了一地,然而老潘却连看都没看一眼,继续说道,“你的东西我给你送回来了,别让我再看见你!”
说完便转身要走。 而就在这时,顾晓梦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打了人就想走啊?你当这剿总司令部的人都是死人啊?我也实在是不明白了,如果这换成外人,殴打诽谤可是要蹲大牢,吃牢饭的!这丈夫打妻子,就成了理所当然的家事了?婚书倒成了你的免死金牌了?”
“嘁!”
不想老潘却根本连理都不理她,狠狠地啐了一口之后转头就向外走。 然而才走了两步,就被顾晓梦追了过来死死地拉住了。 “你有病吧?放开我!放开!听到没有?放手!放……” “啪!”
不等那老潘把话说完,顾晓梦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恨恨地说道:“这一巴掌,是我替她还你的!”
“你!”
“怎么,你现在是不是也想连我也一块儿打啊?好啊,来呀!”
“顾晓梦!”
就在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李宁玉终于忍不住大声吼道,“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同意你回到情报科!”
这下顾晓梦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死死地盯着刚刚呵斥了自己的李宁玉,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我的玉姐!”
此话一出,李宁玉便不由得一怔,然而一旁的老潘却依旧不依不饶地说道:“干什么?打我?来!接着打!借着打啊!反正我已经是个被人戴了绿帽子的废物了,早就该下十八层地狱了!”
说到这,老潘猛地用手一指李宁玉,“好让你超生对不对?啊?你是不是也盼着我早点死啊?我死了你好找第四任,第五任……” 激动之下,老潘犹如疯了似的掐住了李宁玉的脖子,动作之快就连近在咫尺的顾晓梦都来不及反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健壮魁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老潘的身后,不由分说挥起一拳就将他打到在地。 “吴志国!你干什么?”
尽管已经被打到在地,但老潘却还是第一时间将脸上的眼镜扶正,歇斯底里地吼道。 然而吴志国却二话不说,就将他压在了身下,“想死是吧?老子现在就让你死!”
那老潘说到底也只是个白面书生,那里敌得过杀人如麻的吴志国,没多久便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眼看着就要闹出人命,李宁玉便不顾顾晓梦的阻拦上前劝架,可此时的吴志国也已经红了眼,怎么劝都劝不动。 情急之下,李宁玉突然注意到了吴志国腰间的匕首,于是便索性把心一横,趁其不备将匕首抽了出来,狠狠地刺了过去…… 是夜,张司令的府邸。 张司令在客厅喝茶,白小年则站在一旁伺候着。 “小年啊,现在啊,司令部副司令这个位置一直空着,金生火和吴志国那眼睛都盯出血来了,可我心里最看重的……还是你。”
听到这,白小年不由得喜上眉梢,然而很快便又冷静了下来,摆出了一副客观公允的样子说道:“司令,金处长毕竟有资历,吴大队长也有军功,小年都远不可望其项背。能深得司令的厚爱,我已经感激不尽了,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哎呀,你呀你呀!就是太老实!”
张司令老怀欣慰地说道,“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什么资历啊,军功啊,那都是摆在办公桌上给别人看的!官场,就像个家庭,我这个当家长的要给自己找个管家,我不会在乎年长年幼,有功无功,我最在乎的……是这个!”
说着张司令便指了指自己的心,白小年则立刻会心一笑。 “你说,我要是找了一个和自己不是一条心的人,那不就等于在自己背上插一把刀么?”
“司令,这倒也还不至于吧?”
“不至于?”
张司令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你想想……”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张司令连忙给白小年使了个眼色,后者则立刻会意,迈步来到电话旁拿起了电话听筒。 “喂?张司令府上!”
话音未落,金生火的声音便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哦,是白秘书啊!你已经到了?是这样的,有个事……” 电话挂断,面对张司令那一脸询问的表情,白小年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才很是艰难地开口说道:“金处长打来的,他特地让我向您赔罪,今天晚上咱们这个庆功宴啊,他们机要处的三个人,连同吴大队长……都来不了了!”
“哼!看看!看看!刚刚还说是不是一条心呢!现在倒好,他们连脸皮都不是一张了!”
“司令您这倒误会了。”
白小年笑道,“他们……倒也是无意扫兴。说起来都可笑,就在今天,在咱们司令部的大厅里,李宁玉的丈夫当众把她给打了,好巧不巧,被吴志国撞见了,差点把人给杀了!司令您想,出了这种尴尬事,这李宁玉和吴志国,还能在这张桌子上一块儿好好吃饭吗?”
听到这,张司令心里的气这才消了一些。 白小年则继续说道:“顾晓梦害怕李宁玉出事,这金处长呢,害怕这个丈夫又来闹事,就索性都留在机要处了。”
就在白小年还在张司令家里替众人圆场的时候,顾晓梦便已然亲自开车载着李宁玉从剿总司令部里出来,径直朝着自家公馆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