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一愣,自知理亏,率先坦了白,“我今天心情不好,以为你让我过去不是为了什么要紧事情。”
路远被成功地气到,气她分不清轻重缓急,理解力差劲。
本该由教授亲自通知路遥的事情,改为了由路远转告,“你处分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定论,但是你得先去村子里待上一个周。”
“为什么?”路遥问。
路远十分直白,“太苦太累,没人愿意去。”
“……”
路遥差点就信了,然而想通了什么之后,目光倏忽投向了正在开车的路远的半边侧脸,半信半疑地喃喃了句,“王玿苓说的,原来投食的才是老大讲得是真的呀。”
……
路遥下乡的日子和路远出门比赛的日子前后脚。
不同的是,两个队伍的规模截然不同。
路遥落单的一个,路远一行许多人。
要去的村子偏远又贫瘠,没有直达的高铁,要一路换乘许多交通工具才能到。
可到车站的一路,路遥现在有些无法直视四个轱辘的车。
从王玿苓家回去的那天晚上,月黑风高夜,两个人孤男寡女,路远的车却越开越偏,驶进了几里外野草丛生的荒地里。
路遥提醒几遍未果,直到停下车来,她眼睁睁的看着路远开始调整座位。
“你要干嘛呀?”路遥隐隐约约有些不详的预感。
路远起初没说话,手底下却按下敞篷车的按钮,夜幕里的璀璨星河一目了然。
路遥仰头望天,却没心思欣赏景色,心里的小鼓槌捶得一下重过一下。
事情发展的走向有些一发不可收拾。
随后路远便用虎口卡着路遥的下颌,指尖蹭着两颊处被捏起的细肉。
“干——”他口型微动,眼睛直视着路遥一瞬不瞬,“你。”
怎么说呢,那天晚上漫天星子昭昭,路遥却只能像个狗皮膏药紧紧地贴在路远身上,咿咿呀呀地被撞得话不成篇。
路远却有理得很,“你要是早早待在家里不就好了。”
路遥没力气啐他,明明就是他想。
一想起来那天晚上,路遥还要下意识地抬手揉揉后腰,仿佛被磕在方向盘上的那下现在还疼。
绿皮火车晃晃悠悠地驶进了站,原本站台上安安静静排成长龙的队伍霎时间变得闹哄哄的。
排队的人明明都是左手一个大提箱,右手一个蛇皮袋,恨不得肩上再多抗一个,却个个堪比大力士,一窝蜂地涌到了门口处。
几欲淹没了路遥。
路遥因为只需要去一个周,就只带了个背包,却生生被挤在了最后。
还成了要被列车员催促的那个。
好不容易卡着点关上车门,摩肩接踵的乘客一时找不准自己的位置,缓慢行进的速度将一窝人都堵在门口处,动弹不得。
狭小的空间里人和大件的行李混乱交错,瞬间乱做了一团。
好不容易等到人群稍显通畅的时候,一步一挪地走到车厢深处,气味却逐渐浓重了起来。
车不是新车,硬卧又人多,长途十几个小时,早就有人已经鼾声连天了。
路遥多走了两圈没找到自己的铺位,回来才发现是上铺的那位图方便,见没人就先睡在了中铺。八壹中文網
人挤人的空间让路遥有点紧张,身边也没有个熟人,每个路过的人都让路遥不太踏实。
她拿出手机给唐清淼发了好多条消息。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唐清淼就不再回她的消息了,路遥以为或许是他太忙了,也无所谓他回不回复,她想起来就说几句,渐渐地那个界面就更像是一个树洞,里面有路遥的各种不为人知的吐槽。
她没发朋友圈,但是却拍了张车票的照片,分享给他说,她要去下乡采风了。
她也说了一个人在车厢里拥挤的环境下格外紧张。
断断续续发了几条之后,路遥决定闭上眼睛休息,一觉睡到站,就注意不到很多东西了。
车厢里的温度不高,路遥把被子和外套一起盖在身上,压在身子底下裹得严实。
大概半夜的时候,路遥觉得脚底下窸窸窣窣的,以为是有人要偷东西,迷迷糊糊地就惊醒了。
车厢里的灯都关了,路遥只看见脚边的位置站了个黢黑的人影,给路遥吓了一跳,反弹似的倏地把两只腿蜷了起来。
那人一时没注意到路遥醒了,可慢了半拍的反应却似乎比路遥还要惊慌,先一步跟她说:“你被子掉到地上了,我帮你盖一下。”
“啊,那谢谢你。”路遥睡得有些发懵。
可重新躺下的时候,路遥明明摸到身子底下还有半截被子,根本没有掉到地上的可能。
路遥瞬间就彻底清醒了,惊出一身冷汗,一丝睡意也无。
路遥心惊胆战地拿出手机,找到“树洞”,把刚刚的经历和惊吓一股脑地堆到了里面。
然后假装发了几条语音,说得格外大声,“你随时都可以过来找我呀,我就在5号车厢07中铺。”
整个人把被子裹了又裹,扯到了脑袋顶,手机屏幕亮着,照着两只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
可不多一会儿,突然路遥觉得头顶掀起一阵凉风,原本已经盖到头顶的被子被猛地一掀,吓得路遥差点喊出来,“噌”地坐起身,却忘了高度有限,后脑勺结结实实撞到了上铺的床板上。
一声巨大的闷响。
路遥捂着脑袋趴下去,疼得差点要逼出来生理性眼泪。
然而耳朵边却听到了熟悉的笑声。
伴着男人的闷笑,一只冰凉的大手盖在她的手上,帮她一块揉着刚刚被撞狠了的后脑勺。
路遥盯着毫无征兆出现在眼前的男人愣神,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完了,磕坏了脑袋,都出现幻觉了。
然后刚刚被撞起包的地方被猛地一摁——真的疼!
得。
不是幻觉。
能这么不知道怜香惜玉下手的,确实除了路远没有第二个人。
“你怎么在这里。”路遥问他。
路远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淡淡道,“不是你让我过来的么。”
口吻十分的理所当然。
路遥:“?”